熊瞎子啃窝头的样子像头饿疯的猪,吧唧嘴的声音能惊飞树上的雪。狗剩看着它嘴角沾着的玉米面,突然想起李老头说过,熊瞎子最爱吃蜂蜜,可惜这荒郊野岭的,别说蜂蜜,连朵能采蜜的花都没有。
“委屈你了,就这干粮凑活吧。”他把剩下的半个窝头也递过去,自己摸出王大婶给的花生,剥了一颗塞嘴里。
熊瞎子吃完窝头,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胳膊,像是在道谢。它后腿的伤口还在流血,染红了一大片雪,看得狗剩心里发紧。他想起张大叔处理猎伤的法子,说是用烧烫的刀子燎一下能止血,可他哪敢对这么大的熊动手?
手心的红印突然热了热,像有个小声音在提醒他。狗剩愣了愣,试探着伸出手,心里默念:“轻点,别烧着它。”
一朵指甲盖大的小火苗“噗”地窜出来,蓝盈盈的,看着就比刚才温和。他小心翼翼地把火苗凑到熊瞎子的伤口上,火苗刚碰到血,就“滋滋”地响起来,像在舔舐伤口。
熊瞎子起初还绷紧了身子,后来竟舒服地打了个哆嗦,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像只被顺毛的猫。狗剩看得稀奇,这火苗不仅能烧东西,还能疗伤?
没一会儿,伤口的血就止住了,周围的毛还被燎得卷了卷,像烫了个新发型。狗剩收回手,火苗“嗖”地钻进手心,红印闪了闪,没了动静。
“成了?”他戳了戳熊瞎子的后腿,熊瞎子晃了晃尾巴,站起来走了两步,虽然还有点瘸,可比刚才利索多了。
“好家伙,你这本事还挺全乎。”狗剩拍了拍熊瞎子的屁股,“走吧,我带你找个暖和地方养伤。”
他牵着羊群往林子深处走,熊瞎子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庞大的身子挤过树丛时,撞得枝桠“噼里啪啦”响,惊得几只兔子“噌”地窜没影了。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林子里出现一座破庙,比青石镇的那座还破,屋顶塌了一半,神像的胳膊都断了,可好歹四面有墙,能挡风。
“就这儿了。”狗剩拄着拐杖往里挪,雪顶带着羊群钻进神像后面的角落,熊瞎子则选了个靠窗的位置,蜷成一团,没多久就打起了呼噜。
破庙里弥漫着一股霉味,狗剩找了些干草铺在地上,又把自己的破被褥摊开,总算有了个能落脚的地方。他靠在草堆上,听着熊瞎子的呼噜声和羊群的反刍声,突然觉得这破庙比青石镇的家还热闹。
天擦黑时,雪又下了起来,砸在破庙的烂窗棂上,“哒哒”响。狗剩冻得缩成一团,刚想放出火苗暖暖手,就听见庙门外传来“笃笃笃”的敲门声。
他心里一紧——这荒郊野岭的,谁会来?
“有人吗?风雪太大,想借个地方歇歇脚。”门外传来个女声,脆生生的,像山涧的泉水。
狗剩看了眼睡得正香的熊瞎子,又瞅了瞅羊群,压低声音喊:“这儿……这儿有人。”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走进来个穿青布棉袄的姑娘,头上裹着块蓝头巾,手里拎着个竹篮,篮子上盖着块花布,不知装着啥。姑娘约莫十五六岁,眼睛亮得像星星,看见狗剩的拐杖和空荡荡的裤管时,愣了一下,随即又笑了,嘴角有两个浅浅的梨涡。
“我叫苏灵儿,从炎阳城来,回乡下探亲,没想到遇上大雪迷了路。”她把竹篮放在地上,拍了拍身上的雪,“小哥儿你呢?也是路过?”
“我叫狗剩。”他挠了挠头,总觉得“狗剩”这名字在姑娘面前有点寒碜,“我……我往炎阳城去。”
“那正好,等雪停了,咱们可以同路。”苏灵儿笑眯眯地掀开竹篮上的花布,里面竟放着个小泥炉,还有个瓦罐,“我带了点炭火,能烧点热水喝,你要不要?”
炭火!狗剩的眼睛亮了。他这几天净啃冷窝头,能喝口热水简直是神仙日子。
“要!要!”他赶紧点头,看着苏灵儿熟练地把泥炉摆好,用打火石引燃炭火,瓦罐里的水很快就冒起了热气。
“你一个姑娘家,敢走这么远的路?”狗剩忍不住问。
“我爹是药铺的,我跟着学过点拳脚,寻常小毛贼不怕。”苏灵儿往火里添了根柴,“再说,我还带了这个。”她从篮子里摸出个小瓷瓶,晃了晃,“里面是麻药,遇上坏人就撒他一脸。”
狗剩听得直咋舌,这姑娘看着娇滴滴的,没想到这么厉害。
水开了,苏灵儿倒了两碗热水,递给他一碗:“趁热喝。”
热水滑过喉咙,暖得人心里发颤。狗剩捧着碗,看着苏灵儿,突然想起刚才熊瞎子疗伤的事,犹豫着说:“那个……我看你像懂医的,我有个朋友受伤了,你能帮忙看看不?”
“在哪?”苏灵儿立刻站起来,眼里满是认真。
狗剩指了指靠窗的角落:“就在那儿……你别怕啊。”
苏灵儿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当看清那团黑乎乎的东西是只熊瞎子时,吓得“呀”地叫了一声,手里的碗差点掉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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