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姿态放得极低,直接将所有罪责揽到自己“治家不严”的头上,试图将这盆脏水与相邦府、与他本人彻底切割开来。
这是一个极为高明的政治手腕。将公事化为私事,将谋逆大案,淡化为管教不严的家事。
只要嬴政点头,他便能立刻回去清理门户,将所有线索掐断,弃车保帅。
然而,不等嬴政开口,一旁静立的江昆,却再度开口了。
“相邦大人,言重了。”
江昆的语气依旧平淡,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家事,国事,有时候,是分不了那么清楚的。”
他从袖中,又取出了一卷薄薄的帛书。
“这是从叛党卫尉赵竭府中搜出的账目,上面清清楚楚地记载着,在过去半年里,相邦府的主簿,曾先后十一次,从相邦府的公账之上,调拨出总计三十万金的巨款,汇入赵竭的私人钱庄。”
“而这些钱,最终都用以豢养嫪毐的五千死士,以及……打造那枚足以以假乱真的伪玺。”
轰!
如果说之前的名册只是让吕不韦伤筋动骨,那这份账目,便是一柄捅向他要害的利刃!
从门客的个人行为,上升到动用相邦府的公款资助叛逆!
这性质,已然天差地别!
“一派胡言!”
吕不韦再也无法保持镇定,厉声喝道,“此必是栽赃陷害!区区一本账目,如何能当真!”
“哦?”江昆挑了挑眉,“相邦大人是说,这份证据,还不够?”
他像是早就料到吕不韦会如此说,不急不缓地,从袖中取出了第三样东西。
那是一枚小小的,用火漆密封的信件。
正是从赵竭密室中得到的那一封。
“此信,同样出自赵竭的密室。信中,他向一位‘上官’,详细汇报了太后近期的动向,以及宫城西门的防务漏洞。”
江昆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慢条斯理地撕开火漆。
“而在这封信的末尾,盖着一个很有趣的印记。”
他将信纸展开,那枚盘根错节的古树图案,清晰地暴露在所有人的视线之中。
“不知相邦大人,对此印,可还眼熟?”
死寂。
整个麒麟殿,陷入了一片死寂。
吕不韦死死地盯着那枚印记,瞳孔在瞬间缩成了针尖大小。他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他怎么也想不通,这枚只有他最核心的几位心腹才知晓的私人密印,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栽赃?
不,这绝不可能是栽赃!
这意味着,他自以为固若金汤的内部,早已被渗透成了一个筛子!
“相邦大人?”嬴政冰冷的声音在殿上响起,带着不加掩饰的杀机,“你,还有何话可说?”
吕不韦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能说什么?
说这信是假的?那账目呢?
说账目是伪造的?那十几位与嫪毐过从甚密的门客又如何解释?
这是一个由无数个看似无关,却又环环相扣的证据,所组成的完美杀局!
每一件证据,都打在他的软肋上,却又巧妙地避开了他本人。
江昆甚至不需要指控他谋反,只需要将这些证据摆出来,就足以让他百口莫辩,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羽翼被一根根拔掉!
“噗通。”
吕不韦身后的几名吕氏党羽,已然承受不住这山崩海啸般的压力,瘫软在地。
吕不韦的脸色,在短短数息之间,由青转白,再由白转为一片死灰。他高大的身躯微微晃了晃,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
他抬起头,越过人群,目光与江昆那双淡漠的眼眸在空中交汇。
他看到的,不是得意,不是嘲讽,而是一种看待棋盘上将死棋子的平静。
这一刻,吕不韦终于明白。
从江昆回到咸阳的那一天起,自己,就已经输了。
“来人!”
嬴政的声音,如同九天之上的雷霆,轰然炸响。
“将名册上所有涉案人员,全部给寡人拿下,打入廷尉大牢,严加审讯!”
“另,即刻查封相邦府账房,所有账目文书,一律收缴!任何人胆敢阻拦,以叛逆同罪论处!”
“喏!”
殿外,早已待命的铁鹰锐士轰然应诺,甲胄碰撞声中,带着冰冷的杀气,冲向了那些瘫软在地的吕氏门客。
一场政治上的血腥清洗,就此拉开序幕。
吕不韦闭上了眼睛,身形萧索地立于殿中,一动不动,任由自己的心腹被一个个拖走。
他经营了十数年的势力网,在今日,被江昆用最凌厉、最无情的方式,撕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巨大裂口。
元气,大伤。
退朝之后,百官噤若寒蝉,纷纷散去。
嬴政快步走到江昆身边,眼中满是压抑不住的兴奋与快意:“先生!今日之后,吕不韦再不足为惧!”
江昆却只是摇了摇头,神色平静:“还不够。”
“吕不韦真正的根基,并非这些门客,而是他与太后之间,那段不可告人的过往。”
他没有在麒麟殿多做停留,转身,朝着后宫的方向走去。
嬴政一愣,下意识地问道:“先生,您这是要去……”
江昆的脚步没有停下,只留下一句平淡的话语,飘散在风中。
“去处理一些……真正的家事。”
“顺便,从太后那里,取来……压垮吕不韦的,最后一根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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