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藏宗追兵的呼喝与急促脚步声如同冰水泼面,瞬间打破了兰亭秘境的宁静与玄妙氛围。
褚锋狂笑一声,横刀迎向甬道出口,声若洪雷:“来得正好!你褚三爷的刀正渴着呢!”他周身杀气勃发,狂猛的刀意竟与这清幽秘境产生了一丝格格不入的冲突。
清虚子道长面色凝重,迅速将最后几枚药镖扣在手中,对慧隆急道:“大师,护住王公子!老夫与褚大侠先挡一阵!”
慧隆双掌合十,眉宇间宝相庄严,周身淡金佛光愈盛,将盘膝入定、心神已与秘境交融的王悦之牢牢护在中心。他低声道:“二位施主小心,此地气机特殊,勿要完全沉溺杀伐,可借此地清正之气御敌。”
那地藏宗公子率先冲出甬道,一见王悦之坐于平台中央,周身隐有玄奥气韵流转,与整个山谷共鸣,顿时急吼:“他在沟通此地灵韵!快!打断他!夺回地乳灵精!”
数名黑衣高手立刻扑上,刀剑带起腥风邪气。
褚锋怒吼迎上,刀光如匹练,但他很快发现,在这片奇异山谷中,他以往一往无前的搏命刀法似乎受到了一种无形压制,运转间少了几分酣畅,多了几分滞涩。相反,那些地藏宗高手的邪功,似乎更为此地纯净气息所排斥,威力也打了折扣。
清虚子道长的药粉和药镖在此地施展,却意外地引动了些许草木清气,效果更佳,暂时阻住了侧翼之敌。
战斗瞬间爆发,却在这片中正平和的秘境中显得有些突兀和压抑,仿佛玷污了这片圣洁之地。
而此刻的王悦之,心神正沉浸于一个更为浩瀚玄妙的世界。
在外界压力与体内地乳灵芝药力的共同作用下,他的感知被无限放大。膝上《黄庭经》真迹灼热如火,不再是负担,反而成了他与这片秘境“神意”沟通之桥。
他的眼前,不再是具体的竹林、流水、青石,而是无数流淌的、闪烁着微光的“炁”的轨迹。它们构成了竹的挺拔、水的柔韧、石的沉凝。
而在那青石平台的上方,虚空之中,无数金色光点组成的玄奥字符越来越清晰。它们并非静止的文字,而是流动的“意”,是关于“心神丹元”、“肺神皓华”、“肝神龙烟”等身内诸神的存想、观照、炼养之法!是远比《外景经》更为深邃、直指性命本源的《内景》秘要!
就在他全力感悟这无上传承,试图将那些流动的“神意”烙印入心神之时,一段深埋于血脉深处的记忆,仿佛被这同源的气息唤醒,悄然浮现——
…
祖宅之内,祖父王献之坐于惯常所坐的那张巨大的紫檀木书案前,案面布满灰尘,但他伸出手,指尖在案面靠近边缘的某个位置,沿着一种特定的、不易察觉的纹路缓缓描摹。他的动作带着一种熟稔的虔诚。描摹完毕,手指发力,以一种特殊的节奏,在案面不同位置快速按压了几下。只听“咔哒”一声轻响,书案侧面一块看似严丝合缝的木板弹开了,露出一个隐藏的暗格。
暗格里只有一册用油纸仔细包裹的书卷。油纸边缘已经泛黄发脆。他取出书卷,解开油纸。里面是一本线装的手札,纸张古旧,封面上没有题字。手札翻开第一页,古朴苍劲的笔迹映入眼帘。
手札开篇是曾祖王羲之对家族道统凋零的深深忧虑。他写道,琅邪王氏世代供奉五斗米道,执掌《黄庭经》真传。然而真正的《黄庭经》并非世人常见的那一卷,而是分作《外景》、《内景》、《中景》三卷。其中,《外景》阐述基础符箓与导引之法,为世人所知;而《内景》专修三丹田、八景、十二真身神,是符力本源与精神驾驭的核心;《中景》则沟通内外,阐述天人合一之妙境,蕴含无上威能,乃是道法真髓所在。
泛黄的纸页,似带着说不尽的惋惜:《内景》、《中景》两卷,早在西晋末年八王之乱时就已散佚不全。到了东晋末年桓玄之乱,更是彻底失传。
手札中详细记载了桓玄之乱时,琅琊王氏作为五斗米道世家所面临的灭顶之灾。叛军如潮水般涌来,铁甲在火光中泛着血色,马蹄声震得坞堡城墙都在颤抖。当时的家主,也就是王悦之的高祖,站在祠堂前望着族中妇孺惊恐的面容,握紧了手中仅存的《内景经》残篇。在家族存亡之际,他闭目凝神,感受着血脉中流淌的先祖之力,突然领悟出一道秘法。他咬破指尖,以血为墨,调动全族子弟心神之力,在坞堡的每一寸墙壁上书写出繁复的归藏守御符。符成之时,天地元气为之震荡,一道淡金色的光幕如倒扣的巨碗笼罩整个坞堡,将叛军的箭矢刀兵尽数挡在外面,庇护全族老幼避过了这场屠戮,直到朝廷援军赶到。
手札后面,曾祖的字迹开始变得凌乱,墨迹晕染处似有泪痕。他痛心疾首地写道,正是因为《内景》、《中景》的失传,后世子孙只得钻研《外景经》的皮毛符法,导致道法威力大减,且易被篡改利用。朝廷的鹰犬们像嗅到血腥的豺狼,一方面利用篡改后的《外景》符法控制五斗米教余孽,另一方面又忌惮和打压真正掌握道法传承的世家,如琅琊王氏。曾祖羲之公天纵奇才,在永和九年癸未之秋兰亭雅集之时,得凭天时地利人和,终得兰亭悟道,仅靠口传《内景》残篇,悟得黄庭内景神意,却无法传承,只能留于兰亭秘境。至于那《中景》,他多方查访失传经卷的下落,甚至不惜变卖家产,却始终渺无音讯,最终郁郁而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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