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的气息愈发浓厚,南皮城内张灯结彩,虽简朴却不失喜庆。然而,将军府的书房内,灯火常明至深夜,《渤海战纪》的编撰工作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徐元总揽全局,蔡琰负责文字润色与史实核定,而许多关键篇章的初步构想与叙事框架,竟多有甄宓的参与。她凭借过人的记忆力和对史籍的熟悉,总能从浩如烟海的战报、文书乃至俘虏口述中,提炼出最具说服力和感染力的细节。
这一日,张圣审阅着蔡琰与甄宓共同呈上的《渤海战纪·延津-颍阴之战篇》初稿。稿中不仅客观记述了袁绍无端南侵、张圣被迫应战的过程,更以大量笔墨描绘了镇海军纪律严明、不扰百姓,以及战后妥善安置流民、分发粮种的细节,甚至还引用了数名被俘袁军士卒感念不杀之恩、陈述渤海军仁厚的证言。文章夹叙夹议,既有宏大的战争场面,也有细微的人文关怀,读来令人动容。
“好!此文有理有据,情深意切,看那曹孟德还有何话说!”张圣拍案叫好,目光赞赏地看向侍立一旁的蔡琰与坐在下首的甄宓,“文姬文笔沉雄,宓小姐构架精妙,相得益彰!”
蔡琰谦逊道:“此乃众人合力之功,妾身不敢居功。甄妹妹于史料取舍、叙事角度上,确有点睛之笔。”她这话是发自内心,连日合作,她已对甄宓的才学与悟性深感佩服。
甄宓依旧是一副沉静模样,轻声道:“蔡姐姐过誉了。宓只是遵从将军‘以事实破谎言’之命,略尽绵薄。”她抬眼看向张圣,眸中清澈,“将军,此书成稿后,除刊印散发,或可遴选其中精彩章节,由文渊阁学士乃至军中识字的军官,至各城邑乡亭,为百姓宣讲。口耳相传,其效有时更胜文字。”
“妙!”张圣眼中精光一闪,“此事便一并交由文渊阁操办!要让渤海乃至天下百姓都听得懂、听得进!”他越发觉得,甄宓此人,不仅才思敏捷,更难得的是对人心、对传播规律的精准把握。
《渤海战纪》的编撰与后续的宣讲计划,如同一剂强心针,迅速稳定了因曹操诏书而略有浮动的人心。渤海境内,军民更加同仇敌忾,而周边州郡,听闻渤海军的“仁义”之举,观望者心态也开始发生微妙变化。
外部压力稍缓,内部的人情交织却愈发复杂。
腊月二十三,小年。将军府依照惯例设下家宴,气氛比往日更加热闹几分。张圣坐于主位,左侧是正妻甄姜,右侧则依次是蔡琰、赵雨,甄宓作为客居的妹妹,坐在甄姜下首。甄俨、徐元、赵云、黄忠等核心成员亦在座。
宴席间,觥筹交错,言笑晏晏。甄姜以主母身份,周旋于宾客之间,举止得体,笑容温婉,不时为张圣及妹妹布菜,尽显大方。然而,当她看到张圣与蔡琰低声讨论着《渤海战纪》某个篇章的细节,又与下首的甄宓就某个历史典故含笑交谈时,那完美的笑容下,眼底深处终究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落寞。妹妹的才华得到夫君如此看重,她自是高兴,可那种被排除在核心话题之外的隔阂感,却也真实存在。
蔡琰今日话不多,大多时间安静用餐,偶尔与徐元或张圣交谈几句。她的目光时而掠过言笑自如的甄宓,时而落在强颜欢笑的甄姜身上,心中了然。她自身性情清冷,所求更多是精神共鸣与事业上的认同,对男女之情反倒看得较淡。但甄姜不同,她是传统的正妻,夫君的宠爱与关注是她的立身之本。甄宓的出现,无疑分薄了这份关注,甚至因其才华,可能触及了更深层次的欣赏与依赖,这令甄姜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赵雨则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埋头对付着眼前的炙肉,偶尔抬头看看谈笑风生的张圣和甄宓,又看看神色复杂的姐姐甄姜,再瞥一眼沉静的蔡琰,只觉得这宴席上的暗流,比战场上敌人的冲锋还让人难以招架。她猛地灌了一口酒,辣得直吐舌头,引得身旁的赵云无奈摇头。
张圣何等敏锐,席间微妙的气氛他尽收眼底。他心中暗叹,知道必须有所表示。宴至中段,他举起酒杯,朗声道:“今日小年团聚,圣心中甚慰。在此,敬诸位一杯!”他目光首先看向甄姜,语气格外温和,“尤其要敬姜儿,操持内务,辛劳备至,使我无后顾之忧。”说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甄姜没料到夫君会当众单独敬她,愣了一下,随即眼圈微红,连忙举杯,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此乃妾身本分,夫君言重了。”这一杯酒,一句肯定,仿佛驱散了她心中大半的阴霾。
接着,张圣又依次向蔡琰、赵雨示意,感谢她们在文教、军务上的贡献,言辞恳切,并无偏颇。最后,他也向甄宓举杯:“宓小姐来渤海虽时日尚短,然献策编书,功在社稷,圣亦在此谢过。”
甄宓从容举杯,柔声道:“将军言重了,宓愧不敢当。”她将杯中果酒浅酌一口,姿态优雅,目光与张圣一触即分,并无丝毫恃才傲物之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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