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蓝色的天空中,月如弯钩。
城市边缘的黑巷里,一个瘦小的身影正飞速的跑动着。
黒巷——顾名思义,连路灯都没有的黑暗巷道。
但是这个瘦小的身影脚步飞快,凭借着偶尔洒在身上的微弱月光,可以看到她的背上还背着一个大箱子。
“您好,您的餐送到了!”
满头乱发胡子拉碴的青年懒懒散散的起身去开门。
门口站着一个身穿餐馆制服的小女孩,看起来七八岁,背着一个比身体还大的外卖箱。
小女孩俯身将外卖箱放在地上,取出青年点的餐递过去。青年接过餐,眼皮都没抬一下转身进屋关门一气呵成。
小女孩原地站定等了几秒,然后弯腰背起外卖箱,向下一个送餐点出发。
小女孩叫钱莱,这个名字餐馆老板娘给她取的,取一个钱来的好兆头。
钱莱是个黑户,没有合法的身份,无法享受联邦公民的福利待遇,不能上学也不能开电子银行账号,更无法使用光脑。
她只能靠着送外卖的微薄工资,和老板娘留给她的残羹剩饭过活。
其实比起从小生活的死人城,钱莱已经很知足。
她晚上在后厨垃圾桶旁的走廊,但至少不用再闻那长年弥漫的腐臭,更不用担心自己成为别人的“口粮”。
每日睁眼就能看到半空中盘旋的秃鹫,她知道,是又有人快死了,有时它们也等不及就会直接俯冲下来,凄厉的惨叫是死人城最常见的背景音。
死人城——一个死人和活人一起居住的失落之地。
钱莱从记事开始就生活在这里,她和妈妈住一起的破棚子,连个像样的门也没有。
棚子外面就是一些高低起伏的土包,那些都是坟墓。
有时候晚上甚至能听到细微的抓挠声,不知是野狗在刨食,还是里面的人没死透。
钱莱没有爸爸,妈妈是一个脑子时不时断电的疯女人。
清醒的时候,妈妈会教钱莱怎么在死人城里生存,比如怎么去偷邻居藏起来的馊馒头而不被发现,如何在捡尸人过来时把自己藏好,免得被顺手抓走当成新鲜肉贩卖……
不清醒的时候,妈妈会一个人躲在棚子的角落,双眼空洞地絮叨一些钱莱听不懂的话,什么“正直的战士”、“信仰永存”、“正义必到”等等…
有时候还会疯疯癫癫地跑出去,每次妈妈疯跑出去,钱莱都害怕得浑身冰冷。
她不止一次见过这里很多女人的尸体,浑身不着寸缕,满身伤痕地被丢弃在坟堆里……
她只能祈祷。
但妈妈再也没有回来。
钱莱等了一天又一天,在这期间她不仅赶走了试图霸占棚子的野狗,还用磨得尖利的死人腿骨刺死了一个想钻进棚子的男人。
当时,她喘着粗气看着男人的鲜血汩汩地从太阳穴淌出来,染红地面。
钱莱就像失去母狼庇护的小狼,学会了如何自保。
她从邻居家偷馊馒头时更加小心,因为上次她差点被抓住,邻居把她按在泥里,嘶哑地冲她低吼:“小杂种,再敢来,就把你扔进肉坑里!”
钱莱知道肉坑是什么,但就算她不来偷,也是死路一条。
比起被扔进肉坑,活活饿死也好不到哪去。
她鼓起勇气到垃圾城边缘游荡了两个小时,寻找可能下肚的东西,也寻找妈妈的踪迹。
垃圾城处在死人城和平民区中间,那里虽然到处弥漫着恶臭的垃圾味,但是不用担心饿肚子。
当然前提是,你能抢得过那些庞大的变异老鼠,还有成群结队的拾荒者。
平民区和富人区的所有废弃物都倾倒在垃圾城,虽然混杂着各式各样的垃圾,但是里面不乏有食物,可以拿来填肚子的食物,哪怕是发霉变质的也比饿肚子强。
他们这群死人城住民,早就锻炼出百毒不侵的体质,别说是变质发霉的食物,就是腐烂的死人尸体也有人下得了口。
垃圾城的边界不仅有高墙,还有巡逻的机械犬,它们会毫不犹豫地攻击任何试图越界的“暴徒”。
星际等级森严,上阶层与下阶层间的鸿沟用天堑来形容也不为过,死人城里都是一些被流放的死囚、政治犯的后代、基因缺陷者以及星际偷渡失败者,全都穷凶极恶。
他们没有身份证,没有社会背景,有的甚至连名字也没有。活着,就是他们唯一的赎罪方式。
钱莱不知道自己和妈妈犯了什么错,她猜,或许她就是那种政治犯的后代?
希望就像死人城的夕阳,每次落下都带走一丝温度,最后终于彻底冰冷。
等到她已经可以熟练的偷到馒头,甚至连藏起来的食物都变得完全没法吃的时候,妈妈都没回来。
钱莱有生以来吃过最好吃的东西就是一块新鲜的黄油面包,哦,还有一小瓶甜牛奶。
不过她没有问妈妈是怎么得来的,她跟踪邻居很多次,想弄清他如何觅食,可是邻居很谨慎。
第一次跟踪,钱莱一下就被发现,邻居酸臭的大脚踩在她的脑袋上,低沉地警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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