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甲骑兵如一道钢铁洪流,转瞬即至。为首之人勒住战马,骏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嘹亮长嘶。
萧惊寒一身风尘仆仆的玄色轻甲,未戴头盔,面容冷峻,眼底带着连日征战未眠的疲惫与血丝,但那双深邃眼眸在触及粮车旁那道纤细却挺直的身影时,瞬间涌起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是如释重负,是滔天怒意,更是蚀骨的心疼。
他飞身下马,几步跨到马车前,目光迅速扫过苏清辞全身,确认她虽疲惫憔悴却并无明显外伤,那紧绷到极致的下颚线条才略微松动。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终只化作一句沉哑的:“……你来了。”
苏清辞抬眸望向他,一路的艰险、委屈、后怕在此刻几乎要决堤,却被她强行压下。她知道,此刻绝非倾诉之时。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保持平稳:“粮草无恙,王爷所需之物,已悉数送到。”
萧惊寒重重点头,目光转向一旁的石峰。石峰立即上前,低声快速回禀一路遭遇。听到数次惊险伏击,萧惊寒眸中寒光骤盛,周身戾气翻涌,却又在听到苏清辞如何机智化解时,化为深深的震撼与激赏。
“辛苦了。”他拍了拍石峰的肩膀,随即下令,“护送粮队入营!严密看守,任何人不得靠近!”
“是!”
大队人马护着粮车,浩浩荡荡驶向云州城门。城门守军见是靖安王亲迎,纷纷行礼让道,然而许多士兵的目光却复杂地落在那些粮车上,带着疑虑、探究,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敌意。军中流言,早已如瘟疫般扩散。
进入帅帐,摒退左右,只余心腹将领。
萧惊寒再无顾忌,一把拉住苏清辞的手,触手一片冰凉,他眉头紧锁:“清辞,你……”他声音艰涩,“你不该来此险地。”
“我不来,谁替你送这破局的‘钥匙’?”苏清辞抽出手,反而冷静地打开随身携带的包袱,取出一个普通的军粮布袋,又拿出一把小巧锋利的银质拆线刀,“时间紧迫,王爷,需立刻当众验看粮袋,以正视听!”
她目光清澈而坚定:“唯有将真相赤裸裸地摆在所有将士面前,才能最快击碎谣言,稳定军心!”
萧惊寒凝视着她,深知她所言是眼下最快最有效的办法。他压下翻涌的心绪,沉声道:“好!擂鼓!聚将!升帐!”
咚!咚!咚!
低沉而急促的聚将鼓声骤然响彻云州城上空,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紧迫。各营主将、副将、校尉闻令,无论正在做什么,皆神色一凛,迅速披甲持械,奔向中军帅帐。
帅帐前空地,火把猎猎燃烧,将夜色驱散。
萧惊寒一身王爷常服,按剑立于帐前高台,面色沉静,不怒自威。苏清辞则静立其侧稍后位置,一身风尘却难掩清丽,神情坦然。
台下,各级将领按职衔肃立,目光各异,气氛压抑而微妙。更多闻讯而来的兵士则围在远处,窃窃私语,伸颈张望。
“诸位,”萧惊寒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金属般的冷硬,“近日军中流言甚嚣尘上,言本王通敌叛国,断我军粮,资寇以兵!”
他目光如电,缓缓扫过台下众将,所过之处,不少人下意识地低下头。“此等言论,动摇军心,其心可诛!今日,新粮已至!而本王,亦将借此粮草,自证清白!”
他抬手,一名亲兵立刻将那个苏清辞带来的粮袋双手奉上。
“此粮袋,与以往一般无二。”萧惊寒将其展示给众人,“但其中,却藏有揭露真相的铁证!”他看向苏清辞,“苏姑娘,有劳。”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苏清辞身上。这个突然出现在军营的京城女子,竟能与王爷并肩而立?她有何能耐?
苏清辞上前一步,毫无怯色。她接过粮袋和小刀,声音清越:“诸位将军,此批粮袋,乃民女与京中绣坊众人日夜赶制。制作之时,便应王爷要求,在其中绣入了特殊标记,以防途中被调包或做手脚。”
她此言半真半假,却合情合理。只见她熟练地用刀尖挑开粮袋内衬一处极其隐蔽的接缝线头,然后小心翼翼地向两边撕开。厚厚的双层棉布内衬里,赫然露出了与布料颜色相近、却以极其细密精巧的针法绣出的图案和文字!
“诸位请看!”苏清辞将内衬展开,对着火把的光芒,“此乃第一批粮队预定路线图!其上标注的鹰嘴峡,”她指尖点在一处,“正是他们实际遇袭之地!而旁边所绣之字,记录了遇袭准确时辰、对方所用箭簇特征、以及现场遗留的车辙印记方向!”
她声音清晰,一字一句,砸在寂静的夜空中:“若真是王爷通敌,何需如此大费周章,在粮袋中绣下如此详细的遇袭记录?这岂不是自曝其短?”
台下众将顿时骚动起来,纷纷凑近观看。那绣工精湛,地图路线清晰,文字虽小却笔画分明,尤其是那箭簇形状和车辙印特征,与之前军中一些隐秘流传的细节竟完全吻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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