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符号,你还记得大概是什么样子吗?”
玄鸦略微思索,蹲下身,用短刃的刀尖在帐篷内的泥地上,画出一种像是某种简化后的兽爪或蹄印。
柳晴晚凝神细看,眉头越锁越紧。
这绝非她所知的任何北荒常见文字变体,也不像中原的暗记。
柳晴晚摘下头上的素簪,这是她娘留下来的,柳晴晚将玄鸦画的图腾拓印在纸上,然后卷起来与簪子上的图案对照。
这是...地图?
兹事体大,牵连甚广,在未完全理清头绪、确认风险之前,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柳晴晚迅速将纸卷起来,找到玄鸦让她带着自己去见被关押的那群女人。
“小姐可是发现了一些东西。”
柳晴晚点头,“这些符咒应该是北荒人祭祀时会出现的,不过这都是很古老的祭祀仪式了,现在北荒应该没有几个人会。”
刚靠近营帐附近就听见不远处传来女人的哭声。
柳晴晚与玄鸦同时脸色一变,对视一眼,脚下步伐瞬间加快。
还未等她们靠近毡房入口,两名守卫立刻拦在两人身前,其中一人开口道:
“柳大人,玄鸦姑娘,请留步。”
柳晴晚脚步一顿,扫过这两人,那开口的守卫显然有些紧张,“大人,是周闯周将军下的令。他说这几个北荒女子身份敏感,恐生变故,为防万一,特命我等在此看守,任何人未经他允许,不得靠近探视。”
柳晴晚眉头蹙起,周闯此举的确不错,可是里面女子的哭声也太过诡异。
“无碍,本官亲自进去看看,问几句话便走。”她说着,便要绕过守卫,直接上前。
“大人!”那开口的守卫见她执意要进,心中一急,竟下意识地横移一步,再次挡在了柳晴晚身前。
玄鸦立刻意识到不对,“让开!”
二人不敢再阻拦,两人刚走进帐篷,就见一个女子倒在血泊中,旁边另外几个女子瑟缩在最远的角落,抱成一团,死死捂住自己的嘴。
“周将军?”
周闯见来人是柳晴晚上前行礼,与此同时,玄鸦走到那几个女子身边,侧刃轻轻一挑,将绑着她们的麻绳割断了。
“周将军不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吗?本官似乎记得,白日里已有明令,这些女子由玄鸦看管,不得苛待,更不得擅动。”
周闯眉头紧锁,脸上肌肉绷紧,“柳大人明鉴。末将并非有意违抗大人命令。”
他看了一眼这些女人,“只是大人,如今的情势您也清楚。军中存粮已捉襟见肘,弟兄们每日配给都在削减,饿着肚子守城巡防的大有人在。”
她们在这儿,多一张嘴,便要多分一份口粮。这些粮食,是从守城将士的牙缝里省出来的。
周闯身为守备,首要之责是保证麾下儿郎能有力气拿起刀枪,守住城墙。许大人援兵被阻,北荒人不知何时便会攻城。
“她们在这儿养着,也是浪费粮食。更何况,她们终究是北荒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就算她们是我朝族人,可这些女人毕竟进过北荒人的军营,早就不干净了。”
几个女子跪在玄鸦面前,磕头感谢。
“大人,你就杀了我们吧,我们早就不干净了。”
她们活着也是拖累,也是被人戳脊梁骨,有几个最开始还想回村子,刚到村子门口,就被人赶了出来,别说外人,就是连她们的家人也不认她们了。
一个年纪最小的,肩膀剧烈颤抖着,终于忍不住断续道:
“杏儿和阿禾姐,最开始被救出来时还想着回家。她们走了三天三夜,摸回杏花沟,刚到村口的大槐树下……”
她吸着气,努力不让哭声溢出:
“村里人抄着锄头扁担就出来了。说她们是‘北荒婆娘’,说她们身上带着晦气,要打出去。连、连阿禾姐的亲娘,都只敢从门缝里往外看,哆嗦着摆手,不敢认……”
旁边一个女子木然接口,眼神空茫茫的:
“我爹……我爹让人捎了句话,说我就当死在外头了。家里还有弟妹要嫁娶,不能让我这颗老鼠屎,坏了整锅汤。”
帐篷里死寂一片,只有灯芯燃烧的噼啪声,和压抑到极致的抽噎。
柳晴晚觉得喉咙像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心口闷得发痛。
她不是不知道世道艰难、人心凉薄,可亲耳听到这些血淋淋的细节,依旧觉得寒意彻骨。
当年她在儋州父亲想借此弄死她,当时她只有一个想法,回到京城的第一件事便是弑父。
帐篷里灯花一爆。
她回过神。眼前是求死的女人,耳边是周闯“干净不干净”的鬼话。和当年一样,吃人的道理换张皮罢了。
柳晴晚知道,此刻空洞的安慰改变不了什么。她定了定神,从怀中取出那张拓印了古老图腾的纸,展开。
“这个,你们可曾见过?”她将纸递到几个女子面前。
这些女子大多只是摇头,眼神麻木。就在这时一个年轻女子,忽然怯生生地伸出手指,极轻地点了一下纸面。
“这……这个……”她声音细如蚊蚋,“花红姐姐……以前、以前在营地里,有时候会偷偷画……在沙地上,用树枝。我们都看不懂。”
柳晴晚立刻追问:“花红?她人在哪里?现在何处?”
她的手指僵在半空,然后指向了地上那具尸体。
柳晴晚捏着图纸,还是来晚了一步。
“守备周闯,自行领法。”
柳晴晚说完转身,径直朝着帐篷外走去。
玄鸦跟着柳晴晚身后,“小姐这是怀疑周将军跟北荒人有勾结。”
柳晴晚摇头,她现在还不能确定,“或许只是我猜错了。”
周闯杀花红,时机太巧,手段太急。若真是细作,未免太过明目张胆,不留余地,不像他平日作风。
更何况,图腾之事,除了自己人,只有花红和那几个女子知晓。周闯按理不该知道这图腾干系重大,值得他冒险当场灭口。
“或许,他真的只是被粮食逼急了。”
突然,前方传来一阵轰鸣声,玄鸦迅速将柳晴晚护在身后,找来最近的一匹马,“小姐,快走,北荒人偷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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