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奔对荀彧的了解如下。
这是个真正的君子,温文尔雅,待人和善。
有大才,善谋略,有近乎于BUG的大局观。
除了截胡我诸葛亮这件事儿之外,其他事儿做的都很体面。
对曹操也很忠心,哪怕是历史上的荀彧,最后被曹操一个小盒送走。他对曹操的事业也几乎做到了“鞠躬尽瘁”,并无传统意义上的“背叛”行为,比如通敌啦、泄密啦、谋反啦、衣带诏啦……
所以……
他今儿应该不是上门儿来揍我的。
再说了,他不敢揍我!
我身体不好,他手刚举起来,我就给他嘎巴一下躺地上,我吓不死他我。
……
“疾之,怎么不坐?”荀彧看到贺奔自打进屋以后就站着,完全没了往日那份慵懒,便出言问道。
“哦,我呀……”贺奔清了清嗓子,“坐着一路回来的,屁股坐麻了,腿也坐麻了,我……站一会儿,活动活动腿脚。”
荀彧点点头,脸上的表情也看不出对这个答案是否满意。
贺奔看了一下荀彧的脸色,干笑几声:“文若,你今儿来找我……”
“那封信。”荀彧开门见山,“疾之的本意,就是催动刘皇叔出兵,是不是?”
贺奔没回答,荀彧又继续盯着贺奔说道:“疾之想让刘皇叔带着兵,到许都城下来转一圈,最好能放上几箭,喊上几嗓子‘清君侧’,是不是?”
贺奔摇摇头:“那倒不是……有张文远和高伯平在,我的想法是在半路上就把刘备给解决了,不让他到许都城下……”
“疾之!”荀彧突然开口,看向贺奔的眼神似乎略带失望,“你为何要这么做?你明知道如今主公扶天子、令不臣,征讨四方,靠的便是‘大义’二字!天子居许都,朝廷在许都,这便是最大的‘义’之所在!你将刘备引向许都,哪怕只是兵锋所指,也是在亲手玷污这面旗帜,动摇这根基啊!”
贺奔也收了笑容,走到荀彧身边的椅子旁坐下。
“文若,我这椅子……坐着可舒服?”贺奔突然问道。
“确实舒服……嗯?”荀彧回过神来,“我今日来找你,不是问你椅子的事的!”
“其实是一个道理。”贺奔一脸淡定,“有了更好的选择,没必要继续坚持原来的选择,就好像这椅子。我身子不好,跪坐久了,身子就难受。这椅子坐着,确实比原来舒服……天下也是一样。”
荀彧直视贺奔:“天下如何?”
“这天下……”贺奔注视着荀彧的眼睛,“也许,该变了。”
荀彧瞪大眼睛,满脸震惊,这是他第一次从贺奔口中听到这样的话语,如此直白,如此……惊心动魄。
“疾之……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荀彧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并非不懂贺奔的意思,只是从未想过,这话会从贺奔口中,以这样一种近乎闲聊家常的随意口吻说出来。
“我知道。”贺奔点点头,甚至还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在椅子上靠得更舒服些,“而且……其实你也知道。文若兄,我们都清楚这一点。”
荀彧盯着贺奔半晌,突然站起来:“我……我只知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朝廷一切开销,都是孟德兄供养,你说的君之禄……”
“这只是暂时!”荀彧再度打断贺奔的话,频繁打断他人说话的行为很是不好,荀彧很少如此失态。
“暂时?”
贺奔重复了一下这句话,然后叹气:“文若,你这是在自欺。”
“我没有!”荀彧的声音陡然拔高,但随即又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强迫自己压低声音,“天子仍在许都,朝廷典章仍在,祭祀不绝,这便是汉祚未亡!主公是汉臣,我是汉臣,疾之,你也是汉臣……”
“哦,高祖皇帝还是秦臣呢。”贺奔冷不丁地冒出这么一句。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像一道惊雷,劈在了荀彧耳边。
荀彧难以置信地看着贺奔,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眼前这个人。
这等“大逆不道”的类比,如此的直白,几乎是将那层最禁忌的窗户纸彻底捅破了。
“疾之啊,你……你岂可……”
荀彧的手指微微颤抖,指向贺奔,竟一时语塞。
他饱读诗书,精通经义,自然知道贺奔这话背后赤裸裸的含义。
八个字,时移世易,天命有归。
“我怎么不能说?”贺奔反而更加平静了,他甚至还给荀彧续了一杯茶,“文若兄啊,我们读史,不就是为了明理、知变吗?”
“周代商,秦代周,汉代秦……哪一次不是‘变’?哪一次不是旧的‘臣’取代了旧的‘君’?”
“这天下,从来就不是一家一姓永恒不变的私产。”
“当它不能再庇佑万民,甚至成为动乱根源时,就该变了。”
贺奔一边说,一边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我们现在争论的,不是该不该‘变’,而是怎么去‘变’,由谁来主导这个‘变’,才能让这天下少流点血,早点安定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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