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这几日睡的昏昏沉沉的。
他不是那种没责任心的主帅,可是断齿之处的痛感,让他根本无法保持清醒。
说白了,胳膊上砍一刀,我能捂住胳膊。
腿上中一箭,我能捂住腿。
再不济被割喉了,我还能捂住脖子扑腾几下。
可这牙疼,是捂都没有地方捂。那种痛像是从骨头缝里、脑仁深处钻出来,无处不在,无孔不入。
他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此刻他的心里有两个小人在打架。
一个小人说,曹孟德!你是三军主帅!你要清醒!你的一举一动,都关乎这数万大军的生死存亡!
另一个小人说,曹孟德,你睡吧,睡着了就没那么疼了。
……
不知道什么时候,曹操慢慢睁开眼。
他依稀看到自己的军帐中有一个背影,坐在自己平日的主位之上。
这是何人呐?
曹操轻轻拍打榻边,发出声响。
那人一回头,曹操懵了……
我这是还没睡醒?
这……不是疾之那小子么?嘶……脸色好差劲啊。
“呦,醒了?”
贺奔笑着站起身,走到曹操床榻边儿,伸手在曹操额头上摸了一下,然后皱着眉:“有点烫,估计你那牙还是发炎了。感觉如何?”
曹操呆呆的看着贺奔。
“孟德兄?”贺奔伸出手在曹操面前晃了晃,“不认识我了?我!贺奔啊!贺疾之啊!”
曹操眨巴眨巴眼,还是没说话。
贺奔站在那儿,满脸疑惑:“嘶……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还没睡醒?”然后回头叫喊,“来人!请张……嗯?”
贺奔话没喊完,再扭回头来,瞧见曹操拉着自己的衣角。
“孟德兄?”贺奔小声询问。
“你……怎么来了?”曹操说话声音也很小,生怕嘴张大了,吸气吸多了,又刺激到断牙处。
所以,他这几个字问的小心翼翼,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
贺奔见状,立刻明白了曹操的顾虑和此刻的痛苦。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侧身从旁边温着的小火炉上,取过一碗一直备着的、温度适中的淡盐水,用干净的软布蘸湿了,递到曹操嘴边。
“孟德兄,你先别急着说话。用这个润润嘴唇和嗓子,小心别碰到右边。”他的动作自然而熟练,仿佛做惯了此事。
曹操依言,微微偏过头来,用嘴唇轻轻触碰那湿润的软布,汲取一丝微不可察的水汽,干燥的喉咙也舒服了些许。
见曹操神色稍缓,贺奔才拉过榻边一个胡床坐下,凑近曹操一些。
“是奉孝他们给我去了信。信里说,孟德兄你病倒了,军中诸事又千头万绪,他们几个忙得焦头烂额,拿不定主意。实在没法子了,才斗胆请我来瞧瞧。”贺奔脸上带着笑,声音不急不缓,“你别怪他们,军权这种事儿,他们不敢轻易僭越,更不敢假传将令。可军情如火,又耽搁不得。我就不一样了,我叫你一声孟德兄,你叫我一声疾之贤弟,我就权当是哥哥病倒了,弟弟替他看着点家。”
曹操听着,眼神微微闪动,最后微微一笑:“也只有你,能稳住军心。来几天了?”
“昨天早上到的。”贺奔回答道,“我跟你说,我这一路赶来,到你大营之外,可威风了!”他手指着营门方向,“我来的时候,军中大小将领都在,我问他们,认得我吗?他们都说认得;我又问他们,可愿听我号令?他们都说愿意。”
曹操跟着贺奔一起笑,笑了半天突然回过神来,盯着贺奔:“你说……你一路赶来?”
许都距襄阳可是有将近六百里啊!
“你……你骑马赶来的?”曹操盯着贺奔,一脸不可思议的质问。
贺奔摇摇头:“我不会骑马,我哪有那功夫学骑马呀。”然后挠了挠头,“我坐马车来的,好在不用风吹日晒的,也没那么累。”
曹操冷哼一声:“你这一路赶来,走了几天?”
其实不用贺奔回答,曹操也能估算个大概。
这六百里路,若是让夏侯渊那种疯子急行军,三四天就能赶到。可那是夏侯渊,麾下是全员骑兵。
贺奔又不会骑马,马车的速度肯定比骑兵要慢一些。
所以,这从许都赶到襄阳城下,估计贺奔一路上得走个七到十天左右。
“……走了八天,我带着虎卫营,他们全骑着马,就我坐车来的。”贺奔解释道,“文若还给我拨了三千兵马,他们有骑兵有步军,走的太慢,还在后边跟着呢,估计这会儿刚入南阳郡。”
看曹操脸色不善,贺奔赶紧补充:“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没那么累!我上车睡觉,下车尿尿,睡不着就看书,一路上就当游山玩水了!”
“游山玩水?呵呵……”曹操盯着贺奔,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第一眼看到贺奔的时候,就觉着这小子脸色很差。
这么一路七八天急行军,马车多颠啊,没给他把五脏六腑颠出来就不错了!
“嗨!说这个干嘛……”贺奔赶紧打马虎眼过去,“孟德兄,你先照顾好你自己才对。你这病呀,我有经……额,我的意思是,我在书上看过,我知道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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