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罕的脸色沉了下来,他拧着眉头,看向君天碧的眼神满是不赞同。
就算杜枕溪如今处境尴尬,好歹也曾是北夷督公,是杜家之后啊!
看着杜枕溪那或许是强作镇定的样子,心头掠过一丝不忍。
这杜公子,也忒惨了点。
家破人亡。
被迫联姻,还是跟个男的......
现在连婚服可能都要穿女子的......
这传出去,北夷督公最后的颜面怕是真要扫地了。
他斟酌了一下词语,还是诚恳地劝了君天碧几句。
“城主,依我看,这些袍子都是顶好的了,用的是最红的茜草,最好的绣娘,绣了足足一个月呢,您挑一件最合眼的便是。”
他指了指那些英朗的纹样,“您看这鹰,这狼,多威武!”
“象征着新郎如雄鹰翱翔,如雪狼勇悍,庇护家族,多子多福。”
“这......女袍乃是按女子身形缝制,宽袖束腰,裙裾迤逦,饰以珠玉......”
“绣的是凤凰牡丹,鸳鸯荷花,还有珍珠璎珞,那款式,那花纹,跟男袍完全不是一路。”
“准备了也是用不上,白费功夫,还占地方。”
“城主不如就从这些男袍里挑一件合眼缘的?”
他这话说得已经相当委婉,就差直接说“您就别折腾杜枕溪了,给他留点脸面吧”。
杜枕溪放下温热的茶碗,没什么表情。
他自己心里,倒并未第一时间往“自己要穿女袍”那方面想。
若是从前,他或许会感到屈辱,会愤怒,会立刻出言反驳,甚至拂袖而去。
或许是连日来被君天碧各种流氓行径磨得有些麻木,又或许是......对君天碧盲目的信任?
虽然这信任,时常伴随着被折腾得七荤八素的体验。
他总觉得,她看似随意的言行背后,往往藏着更深的目的。
毕竟,她从不做多余的事情。
从假屠满门到雪山神迹,从逼他亮出虎符到此刻要看女袍......
每一步看似荒唐,背后都有其目的与算计。
她心思深沉如海,走一步看十步,绝不会仅仅为了折辱他而提出这种要求。
看女袍?
要女袍做什么?
一个模糊的念头闪过脑海——
莫非,她先前提及的“女子掌权”就从这“硬要女袍”开始铺垫?
她在谋划什么?
是需要一件新娘的袍服作为契机?
是要借机向草原展示某种姿态?
还是另有他用?
杜枕溪正思忖间,抬起眼看向君天碧,想从她脸上看出些端倪。
君天碧却抬起自己的右手,五指舒展,置于眼前,漫不经心地端详着。
她的手指细长无瑕,仿佛上好的白玉雕琢而成。
却无半分女气,反而透着凛然的力道。
“察罕首领。”
“在。”察罕下意识挺直腰板。
“孤看你,是操心得太宽了。”
“孤说要看,你拿来便是。”
察罕脸色一僵。
“还是说......”
她放下手,目光带着无形的压力,“孤看起来,像是需要你来教规矩的人?”
“不、不敢!”察罕额角渗出细汗,连忙摇头。
他这才想起眼前这位可不是什么讲道理的谦谦君子,而是谈笑间诛人满门的煞星。
跟她掰扯规矩?
纯属找不自在。
君天碧指尖在扶手上轻轻敲了敲,“既然枕溪都没能打出个闷屁来,你在这儿瞎操什么心?”
杜枕溪:“......”
察罕憋屈地看向杜枕溪,指望这位苦主至少能表个态,委婉地拒绝一下这不合理的要求。
然而,杜枕溪只是垂着眼帘,神色平静地坐在那里,压根没接收到察罕的求救信号。
他这八风不动、任由君天碧做主的样子,落在察罕眼里,简直就是烂泥扶不上墙!
也是。
连苦主都没能打出个闷屁来,他一个外人,顶着藐视城主的风险,还在这儿瞎操什么心?
万一惹恼了这煞星,再搞出点别的不体面的动静,纳希蒙部可吃不消!
“......罢了!”
察罕重重地哼了一声,粗声粗气地对身后吩咐:“去!把库里那些配套的女袍也一并取来!快!”
不多时,又有几名妇人捧来了衣物。
这些女袍的颜色虽然也以正红为主,但更偏重茜色。
与先前那些图腾张扬的男袍不同,上面绣着缠枝莲花,蝴蝶翩跹,百鸟朝凤等吉祥图案。
用料也更加轻盈柔软。
在袖口、衣襟处镶着洁白的羔羊绒毛,点缀着细小的珍珠、珊瑚和彩色宝石。
行动间流光溢彩,柔美娇艳。
展开之后,其形制显然更为收腰曳地,配有华丽的银带或绣花腰带,裙摆宽大。
一看便是为草原上最尊贵美丽的姑娘准备的嫁衣。
虽不似男袍那般雄浑大气,却另有一番流光溢彩的风情。
八件男袍,八件女袍,十六件华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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