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校门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昨天的屈辱绝不会轻易翻篇。
空气里仿佛都带着针，扎在我的皮肤上。走廊里，几个昨天在厕所见过的面孔，对着我指指点点，发出毫不掩饰的嗤笑。我低着头，加快脚步，想尽快躲进教室的角落。
但麻烦是躲不掉的。
早自习刚开始没多久，一个纸团就精准地砸在了我的后脑勺上。我僵硬地坐着，没回头。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刘强和他旁边那个叫刚子的，故意把桌椅弄得吱呀乱响，目光像黏腻的虫子一样贴在我背上。
课间操时间，我故意磨蹭到最后才出去，想避开人群。但在楼梯拐角，还是被刘强带着两个人堵住了。
“哟，这不是我们班的‘独狼’吗？”刘强皮笑肉不笑地挡在我面前，伸手就拍我的脸，力道不轻，“昨天在龙哥面前不是挺横吗？还让我们别求你？”
我偏头躲开他的手，胃里一阵翻涌，拳头在袖子里攥紧。
“强哥跟你说话呢！聋了？”旁边一个瘦猴似的男生用力推了我一把。
我后背撞在墙上，闷哼一声。
刘强凑近，压低声音，带着一股烟臭味：“小子，看你挺有种。这样，哥几个今天烟瘾犯了，你去小卖部，给我们九龙一人买一包‘红塔山’回来，昨天的事，就算了。”
九龙？我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这就是他们那个九人团伙起的名字。初一扛把子？真是幼稚又可笑，但在这小小的校园里，却代表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和压迫。
买烟？用曼姨给的钱，或者姐姐留下的生活费，去孝敬这群欺负我的人？
一股血性猛地冲上头顶。我可以挨打，可以忍受孤立，但绝不能这样低头，用这种屈辱的方式去换取暂时的安宁。那是对我自己的背叛，也是对辛苦养我的姐姐和关心我的曼姨的侮辱。
“我没钱。”我抬起头，直视着刘强，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沙哑，但眼神里是毫不退让的倔强，“有钱也不会给你们买。”
刘强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揍他！”
瘦猴和另外一个人立刻扑了上来，拳头和脚像雨点般落下。这一次，我没有再像昨天那样被动挨打。压抑了太久的愤怒和屈辱，像火山一样爆发了。我吼叫着，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不管不顾地反抗。我抓住瘦猴的胳膊狠狠咬了一口，在他惨叫声中，又用头撞向另一个人的肚子。
我打不过他们三个，很快就被按倒在地，更多的拳脚落在我身上。但这一次，我一直在挣扎，在嘶吼，用尽全身的力气反抗。疼痛刺激着我的神经，却也让那股恨意燃烧得更加炽烈。我恨刘强，恨九龙，更恨那个让我陷入这种境地的父亲——温云影！
“干什么呢！”一声厉喝从楼梯上方传来，是教导主任。
刘强他们立刻松了手，装作若无其事地散开。我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校服上沾满了灰尘和脚印，嘴角破了，鼻子也在流血，火辣辣地疼。
教导主任皱着眉头走过来，看了看我们：“又是你们！聚众斗殴？都给我去办公室！”
结果可想而知。因为是我先“动手”反抗（在刘强他们的描述里，是我先挑衅），加上他们人多，各打五十大板，一起挨了顿训，写了检讨。
但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刘强看我的眼神彻底变了，不再是轻蔑，而是一种阴冷的、带着实质威胁的恨意。我知道，梁子彻底结下了。
下午，关于“九龙”的名号就在初一年级传开了。以刘强为首的这九个人，因为敢打敢拼（主要是欺负新生和落单的人），迅速确立了地位。而我，温庭言，作为公然反抗“九龙”并且“咬人”的刺头，也“名声大噪”，成了他们立威后的第一个反面教材，被彻底孤立在所有圈子之外。
放学铃声响起，我拖着疼痛的身体，最后一个走出教室。夕阳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长，孤单地投射在空荡荡的走廊上。
我知道，从今天起，我在这个学校的日子，将更加艰难。“九龙”就像悬在我头顶的一把刀。妥协换不来和平，反抗招致更残酷的镇压。
但我心里那点微弱的火苗，却没有熄灭，反而在屈辱和暴力的淬炼下，烧得更旺了。
温云影，你看见了吗？这就是你儿子过的日子。但你别指望我会求饶。我会活着，会变得更强。总有一天，我要让所有欺辱我的人，付出代价。包括你。
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迈步走进了黄昏的光影里。身后的教学楼，仿佛盘踞着一头名为“九龙”的幼兽，而我和它之间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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