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城外,暖风裹着稻花香。
试验田埂上,人头攒动。
三十五岁的李世民,一身粗布短打。
西域农官跟在身后,手里捧着陶罐。
罐子里,是晒干的杂交种子。
一半西域耐旱粟种的硬朗,一半江南籼稻种的圆润。
看着就有些不伦不类。
围观的老农们,早已经窃窃私语。
眉头皱得能夹住蚊子。
“粟是旱地长的,稻是水田里泡的。”
“这俩能凑一块儿?李大人怕不是在开玩笑。”
“种子金贵着呢,这么折腾,不是糟蹋东西?”
七旬的王阿公,拄着拐杖挤到前头。
浑浊的眼睛瞪着李世民,声音洪亮:“李大人!”
这一嗓子,把所有议论都压了下去。
李世民回头,脸上挂着笑。
他没急着解释,只是从陶罐里捻出一把种子。
递到王阿公面前:“您摸摸。”
王阿公迟疑着伸手。
指尖触到种子,愣了愣。
颗粒比寻常稻种饱满,外壳也硬实不少。
“这玩意儿,能在水田里长?”他还是不信。
“试试不就知道了。”李世民语气轻松,“就种一小块,成了是福气,不成,咱再改回来。”
王阿公半信半疑地接过种子。
揣进怀里,像是揣着个烫手山芋。
其他老农更直接,有人接过种子,转身就藏进了袖筒。
回头还是要种自家传了几代的老稻种。
稳妥。
李世民看在眼里,没说破。
改良种子只是第一步。
灌溉的难题,才是真正的拦路虎。
江南稻田,靠的是邗沟水。
可邗沟刚疏通一半,水位时高时低。
水多了,秧苗泡得烂根。
水少了,田垄裂得能塞进手指。
愁坏了一众农户。
李世民却想起了西域。
想起那些戈壁上的绿洲。
想起细如发丝的滴灌水流,精准地润着每一株作物的根。
“备竹管!”他大手一挥。
农官们立刻忙活起来。
砍竹,截段,钻孔,接槽。
一根根竹管连起来,一端伸进水渠,一端对准秧苗根部。
溪水顺着竹管,不急不缓地渗进土里。
这新奇的法子,又把老农们看呆了。
“这也太慢了!”有人忍不住喊。
“咱江南种稻,讲究大水漫灌!”王阿公跺着拐杖,“这么滴滴答答,秧苗早渴死了!”
“就是就是!水要够足,稻子才能长得旺!”
附和声此起彼伏。
李世民依旧不反驳。
只是让人在试验田里,一半用滴灌,一半用漫灌。
“七天之后,看长势。”
他撂下这句话,转身回了官署。
留下一肚子火气的老农,和在田里忙活的农官。
日子一天天过。
滴灌的竹管,日夜不停淌着水。
漫灌的田垄,水汪着,太阳一晒,泛着白花花的碱印。
第四天头上,就有人发现不对劲。
漫灌的秧苗,叶子蔫了大半。
滴灌的那些,反倒绿油油的,秆子也壮实。
第七天,对比更明显。
试验田里的杂交秧苗,像是喝足了养分的小老虎。
比旁边的老稻种,高出了半截。
老农们凑在田埂上,眼睛瞪得溜圆。
嘴巴张着,能塞进鸡蛋。
王阿公蹲在田边,摸了摸秧苗的根。
白白嫩嫩,一点没烂。
再摸漫灌的老稻种,根须都发黑了。
他咂咂嘴,没说话。
心里的秤砣,悄悄偏了。
可谁也没料到,麻烦来得猝不及防。
一场稻瘟病,席卷了扬州周边的稻田。
风一吹,病菌跟着跑。
成片的老稻种,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
叶子黄了,穗子瘪了,一捏就碎。
农户们哭丧着脸,蹲在田埂上抹眼泪。
一年的指望,眼看就要泡汤。
有人想起了试验田。
一群人呼啦啦涌过去。
到了地头,所有人都愣住了。
试验田里的杂交秧苗,只是叶尖有点发黄。
大部分依旧挺拔,绿油油的晃眼。
稻瘟病,居然没奈何它们!
王阿公站在田埂上,老脸涨得通红。
他转身就往官署跑。
身后跟着一群恍然大悟的老农。
“李大人!”王阿公冲进院子,声音都在抖,“您那杂交种子,是真能耐!快教教我们,咋种!咋弄那滴灌!”
李世民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笑着起身,领着农官,带着图纸。
直奔试验田。
手把手教农户浸种、插秧、布设竹管。
还趁热打铁,在扬州城外设了农学堂。
请西域农官讲耐旱育种的门道,请老农学究讲江南水土的脾性。
一老一少,一南一北,讲得热火朝天。
为了让农户彻底放下顾虑,李世民还下了令:试种杂交稻的农户,第一年免一半粮税;亩产超老稻种的,朝廷额外赏粮食!
消息传开,农户们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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