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衍景阳留下的那枚琉璃阁贵宾令,像一块烧红的烙铁,揣在我怀里,烫得我心绪不宁。它代表着机会,也代表着更深不可测的漩涡。我没敢立刻使用它,直觉告诉我,动用这玩意儿,很可能就会立刻被龙衍景阳,或者琉璃阁背后的某些存在“标记”,在拥有足够实力之前,过早暴露这张底牌绝非明智之举。
当务之急,还是尽快离开医仙门。水令呈铩羽而归,冥修界的影子若隐若现,这里已经成了风暴眼,再待下去,下一次来的,恐怕就不是下毒或者几个御界境杀手那么简单了。
我清点着所剩不多的药材和炼制的丹药,大部分都在这次疫情中消耗殆尽。又检查了一下尤龙墨的状况,定魂丹效果不错,他神魂稳固了许多,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至少能自己坐起来运功调息了,不再像之前那样半死不活。
“喂,小郎中,收拾东西准备跑路啊?”他靠在床头,看着我忙碌,有气无力地调侃,嘴角却勾着一丝懒洋洋的弧度。
“不然呢?留在这里等你那些‘亲戚’或者冥修界的‘朋友’再来串门?”我没好气地回了一句,手下不停。这家伙,伤没好利索,那副欠揍的德行倒是先回来了。
他没接话,只是眯着眼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夜幕再次降临。经历过白日的喧嚣和生死挣扎,夜晚的医仙门显得格外寂静,甚至……有些死寂。风吹过破损的门窗,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冤魂在哭泣。
弟子们经过连番折腾,早已筋疲力尽,沉沉睡去。我因为怀揣着贵宾令和未来的不确定性,毫无睡意,索性坐在院子里,借着月光,继续打磨几个新制作的、更精巧些的“百战营”预警傀儡。
就在我全神贯注,将最后一道微缩符文刻入一个巴掌大的石龟背上时,一股浓烈的酒气,混杂着一丝血腥味和药味,从身后弥漫过来。
我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尤龙墨这厮,不知道又从哪个犄角旮旯摸出了他藏着的酒,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一屁股坐在我旁边的石阶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手里拎着个半空的酒葫芦,脸色在月光下显得有些病态的潮红,眼神迷离,显然是又喝多了。
“大半夜不睡觉,又跑来污染空气?”我头也没抬,继续手上的活计,语气算不上好。这家伙重伤未愈就喝酒,简直是嫌命长。
他没像往常那样立刻反唇相讥,而是仰头灌了一口酒,然后长长地、带着酒嗝地叹了口气。这口气叹得百转千回,带着一种与他平日形象极不相符的……沉重?
“小弟啊……”他开口,声音因为醉酒而有些含糊不清,带着一种罕见的、近乎语重心长的调子。
我刻刀一顿,差点划歪了符文。小……小弟?他叫我什么?这家伙醉得不轻啊!
我抬起头,狐疑地看向他。月光下,他醉眼朦胧,平日里那双总是带着戾气或漫不经心的眸子,此刻像是蒙上了一层水汽,显得有些……迷茫,甚至脆弱?他直勾勾地看着前方虚空,仿佛在跟某个不存在的人说话。
“今天……嗝……威风了啊……”他又灌了一口酒,酒液顺着嘴角滑落,混着尚未干涸的血迹,显得有些狼狈,“万众跪谢……神医之名……如日中天……嘿嘿,好啊,真好……”
他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在夸赞,但那声“嘿嘿”干笑,却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担忧?
我放下手中的刻刀和石龟,皱了皱眉,没接话。直觉告诉我,这醉鬼后面还有话。
果然,他猛地转过头,那双迷离的醉眼聚焦在我脸上,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虽然是醉酒的认真),压低了声音,像是怕被什么听见似的:
“出风头……是好事……但,也成靶子了呀,我的傻小弟……”
他伸出手,重重地拍在我的肩膀上。那力道不小,拍得我身子一歪,伤口都隐隐作痛。但我没躲开,因为他拍下来的那一刻,我清晰地看到他眼底一闪而逝的、绝非醉酒的凝重。
“靶子?”我重复了一遍,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对啊……靶子!”他用力点头,酒气喷在我脸上,“竖得高高的,亮晃晃的……那些藏在阴沟里的老家伙们,眼睛毒着呢……他们,嗝……阴得很!非常阴!”
老家伙们?是指水令族的长辈?凤焱悠然?还是……冥修界的某些存在?或者……尤龙族内部对他不满的人?
他这话,虽然含糊,却像一把冰冷的钥匙,瞬间打开了我心中一直紧绷着的那扇名为“后怕”的门。是啊,我光顾着解决眼前的危机,享受胜利的喜悦,却差点忘了,我踩碎的,是水令呈乃至其背后势力的脸面,窥破的,是冥修界皇族可能存在的阴谋。这些庞然大物,怎么可能轻易放过我?
我之前的立威,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或许……真的只是把自己变成了一个更显眼的靶子?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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