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安接过凿子,按李大师说的做。
侧刃斜刮,指尖轻轻控制着力道,果然,石料上出现了一道浅而匀的痕,像羽毛的边缘。
他眼睛更亮了,又试了几次,渐渐找到了感觉,抬头看向李大师,满是感激:
“大师,我懂了!”
李大师笑着点头,眼里满是欣慰:
“你这娃,一点就透,可惜了……”
话说到一半,又咽了回去,转而拍了拍他的肩。
“别可惜,手艺在自己手里,在哪都能练。
我这几天都在祠堂,你要是还有疑问,随时来问,别客气。”
岁安用力点头,把小本子小心揣回怀里,心里很兴奋。
虽然放弃了去省城的机会,却能得到大师的点拨,也算意外的收获。
他想着回去要跟清欢说说,她要是知道了,肯定也会高兴。
午后的山风裹着草木的潮气,吹得清欢额前的碎发飘个不停。
她踮着脚站在岔路口,手里攥着个装着饭团的布包,布包的边角都被捏得发皱,眼神直往山上的方向瞟。
从辰时等到未时,快两个时辰了,岁安还没回来。
她越想心里越慌,只盯着山路尽头,连远处农户家的狗叫都没心思理会。
直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山道上,清欢的眼睛猛地亮了,随即又红了,快步迎上去:
“你怎么才回来?都过了午饭时间了,我还以为……”
话说到一半就咽了回去,没说出口的那句“以为你跟大师走了”,堵在喉咙里,涩得她眼睛更红。
岁安见她这模样,连忙加快脚步走过去,伸手碰了碰她的脸颊:
“对不起,跟李大师聊得太投入了,忘了看时间。”
他从怀里掏出那个磨得发毛的小本子,翻开给她看,上面密密麻麻补了好多字,还有几笔新画的石雕草图。
“你看,我把攒了五年的疑问都问了,大师教我怎么顺着石纹雕鳞片,还教我控力道的法子,以后雕东西肯定更顺了。”
清欢的目光落在本子上,却没像平时那样凑过去细看,只是轻轻“嗯”了一声,把手里的布包递给他:
“饭团凉了,我回去给你热了再吃吧。”
往山上走的路,没了来时的焦急,却多了几分安静。
清欢没像往常那样挽着岁安的胳膊,只是跟在他身边半步远的地方,看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岁安手里攥着布包,能感觉到里面凉透的饭团,却没能感觉到身边人的低气压。
第二天,清欢正坐在门槛上织毛裤,浅灰的毛线在指间绕着,想着要赶在降温前给岁安织好,她特意起了个大早。
耳边忽然传来岁安的声音,带着点急切:
“清欢,我去趟镇上找李大师,趁他在多问点技巧!”
清欢的手猛地顿住,织针“嗒”地掉在竹篮里。
她抬头时,只看到岁安抓着外套往门口跑的背影,连鞋带都没系好。
“你等等!”
清欢连忙起身,想叫住他,问问他要去多久,可话刚出口,岁安的身影已经拐出了篱笆,只留下一句模糊的“中午就回来”。
织针还躺在毛线团上。
她站在门口,望着山下蜿蜒的小路,胸口像堵了团气。
她走回院子,捡起织针,却怎么也织不下去。
总出错,要么漏了针,要么把毛线绕错了方向。
……
晨雾还没散的时候,岁安就揣着那个磨边的小本子出门。
清欢站在篱笆后,看着他的身影钻进雾里。
这已经是第四天了,每天天不亮,岁安就往镇上跑,回来时衣襟上沾着石屑,眼里却亮得像盛了星光,嘴里还不停说着李大师教他的新手法。
可越是这样,清欢心里的弦就绷得越紧。
她坐在院里的小板凳上,手里拿着针线,却半天没织进去一针。
目光总往山下飘,晨雾慢慢散了,能看清山道的轮廓,可哪里都没有岁安的影子。
院里的老母鸡“咯咯”地叫着要食,她起身去拌鸡食,却把糠放多了;
往食槽里倒的时候,又洒了一地。
“再等等,他中午就回来了。”
她对着自己小声说,可坐下没一会儿,还是忍不住起身,往山脚的方向走。
她不敢走太远,就站在山道旁的老槐树下,这里能看到山下的岔路口,却不会被镇上的人看到。
她怕撞见岁安和李大师在一起,怕看到李大师又在劝岁安,更怕自己忍不住冲过去,搅了岁安的兴致。
山风一吹,槐树叶“沙沙”响,像是在催着时间走。
清欢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早上热好的饭团,她摸了摸,还带着点温,可等太阳下山头顶,饭团就凉透了。
她没吃,只是攥着布包,眼睛盯着岔路口,偶尔有村民路过,跟她打招呼,她也只是勉强笑一笑,心思全在那条空荡荡的山道上。
有一次,她看到远处有个穿灰布衫的身影往山上走,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连忙往前凑了两步。
可走近了才发现,不是岁安——只是个下山买东西的农户。
她叹了口气,慢慢退回到槐树下。
直到夕阳把山道染成橘红色,才看到岁安的身影出现在岔路口。
他走得很快,手里还拿着块小小的青石料,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曲子,显然心情极好。
看到清欢站在槐树下,他愣了一下,快步走过来:
“你怎么在这儿?风这么大,冻着了怎么办?”
清欢没回答,没问他今天又学了什么,也没问李大师有没有再说去省城的事,只是跟着他往山上走。
“大师今天教我雕云纹,你看,”
岁安把石料递到她面前,上面刻着一小片云,纹路柔得像真的飘在天上。
“他说顺着石纹的走向绕弯,云就显得软,以前我总雕得太硬,现在终于懂了!”
清欢看着石料上的云纹,点了点头,嘴角轻轻弯了弯,却没多说什么。
回到家,她径直走进厨房,把凉了的饭团放进锅里热,又开始炒岁安爱吃的咸菜炒肉。
锅里的油“滋滋”响,她却没像平时那样哼着歌,只是盯着锅里的菜,心里的担忧像锅里的热气,慢慢飘着,散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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