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里芬士兵的轮廓在焦枯的林木间晃动,金属甲片偶尔反射出阴郁天光下的冰冷斑点。低沉的号令声顺着带着焦糊味的空气断断续续传来,越来越近。搜索网正在收紧。
泰拉背靠着一棵半边焦黑的大树,胸腔里火烧火燎,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肋骨的隐痛。秩序锚点传来的不再是刺痛,而是一种更深层的、仿佛被抽空核心的虚弱感,协议系统的大部分功能黯淡下去,只剩下最基础的感知和微弱的血脉连接还在运转。她看向同伴:卡萨躺在铺着临时收集的枯叶的地上,脸色死灰,腹部的简陋包扎又被渗出的暗红色浸透;莱拉勉强坐着,背靠树干,闭目调息,圣光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连治愈自己都勉强;洛克单膝跪在稍远一点的阴影里,折断的左臂用树枝和撕下的布条固定,右手紧握那截断匕,耳朵警惕地竖着,但身体也在不易察觉地颤抖;艾伦……艾伦依旧安静地躺在卡萨旁边,眉心那枚新生的银色符文稳定地散发着微光,仿佛与周围的破败焦土格格不入的宁静孤岛。
他们像一群被困在干涸河床上的伤兽,而猎人的脚步已在岸边响起。
“不能……留在这里。”莱拉艰难地睁开眼,碧蓝的眸子失去了往日的清澈,蒙着一层疲惫的灰翳,“他们……有追踪法术……很快……”
“往哪走?”洛克的声音沙哑,他示意了一下周围,“东边是信标塌陷区,动静太大。西边和北边都有明显的军队调动痕迹。南边……”他顿了顿,“南边是更深的森林,但也是混沌教徒之前活动的方向。”
四面楚歌。
泰拉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尽管思维因疲惫而滞涩。硬拼是死路,原地躲藏迟早被搜出来,分散突围更不可能,重伤员需要保护……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艾伦眉心的符文上。那枚符文……给她一种奇特的熟悉感,不仅是因为秩序波动,更因为它内部流转的某种“编码逻辑”,隐约呼应着她协议系统中新获得的那片模糊数据碎片。
数据碎片……来自熔炉净化时的能量接触……记录了某种……环境能量扰动的模式?
一个极其大胆、近乎异想天开的念头,如同黑暗中擦出的火星,在她心中亮起。
“系统,”她在意识深处,用尽最后的精神力沟通那沉寂的协议,“尝试解析新获取的数据碎片,寻找其与当前自然环境能量场(尤其植物、地脉残余生命力)的可能干涉模式。”
**“指令接受。数据碎片解析中……检测到高浓度秩序湮灭反应后残留的‘净化回波’特征……该特征对特定混沌污染能量结构具有持续中和效应,并可能对非混沌属性的生命能量场产生轻微‘共鸣激励’……”**
净化回波?共鸣激励?
泰拉猛地抬头,看向周围那些在爆炸冲击中幸存、却已奄奄一息的古树,看向脚下虽然布满裂纹却依然存在的大地。信标的爆炸摧毁了混沌结晶,其释放的净化能量在湮灭污染的同时,是否也在这片区域留下了短暂的“秩序印记”?就像烧荒后的土地,虽然焦黑,但短期内对原来的“杂草”(混沌污染)具有抑制力,反而可能让一些顽强的“新芽”(自然生命力)获得喘息?
如果她能利用这“净化回波”,哪怕只是一点点,也许能干扰敌人的追踪法术,甚至……借助森林本身残存的生命力,制造一点小小的“障眼法”?
她没有力量战斗,没有力量奔跑。但她或许还有一点力量,去“欺骗”,去“请求”。
“听着,”泰拉压低声音,语速很快,“我有一个办法,可能能暂时干扰他们,给我们争取一点躲藏或转移的时间。但需要你们配合,也需要……一点运气。”
莱拉和洛克同时看向她,眼神里没有质疑,只有等待指令的专注。连昏迷中的卡萨,眉头也似乎动了一下。
“莱拉,你还剩多少圣光?不需要攻击,只需要最纯粹、最温和的‘生命共鸣’波动,像你在圣所引导森林咏叹那样,但规模要小,只覆盖我们周围一小片区域。”泰拉看向精灵骑士。
莱拉闭上眼睛,片刻后睁开,点了点头:“可以,但坚持不了多久,最多几十次呼吸。”
“够了。洛克,你注意听,如果有小队脱离大部队靠近,提前预警。同时,收集一些周围烧焦的树木碎片,要带有新鲜断裂面的。”
洛克无声地执行,动作轻盈迅速。
泰拉自己则盘膝坐下,双手按在尚存一丝湿意的泥土上。她不再试图调用那些沉寂的协议模块,而是将意识沉入血脉最深处,沉入那份与生俱来、却又在净心回廊中被重新定义的“自然共鸣”本质。她不再追求控制,而是尝试去“聆听”,去“感受”脚下大地传来的、极其微弱的痛苦脉动,以及那些濒死古树根系中残存的、不甘消散的生命悸动。
然后,她小心翼翼地引导着体内那仅存的、与秩序锚点相连的血脉之力,不是向外释放,而是按照数据碎片中解析出的“净化回波”的某种特征频率,开始缓慢地、有节奏地“振动”。这振动极其微弱,几乎不消耗力量,却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开始与她手掌接触的泥土、与莱拉开始散发的温和圣光产生奇妙的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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