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里的火堆已燃成暗红的炭火,偶尔爆出一点火星,映着易枫静坐的身影。他靠在石壁上,望着洞口外的月亮——北国的月色格外清亮,却也带着刺骨的寒意,洒在雪地上,反射出一片冷光。
忽然,一阵扑棱翅膀的声响从头顶传来,易枫抬眼,只见一只羽毛翠绿的鹦鹉盘旋着飞进山洞,爪子上还缠着一卷信纸。它落在易枫肩头,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脸颊,发出“咕咕”的叫声。
“倒是快。”易枫笑着取下鹦鹉爪子上的信,展开信纸,借着炭火的微光细读。白玉堂的字迹刚劲有力,把朱伯材加入易军的事、以及对“前朝重臣投易军”的疑虑写得清清楚楚。可看到“朱伯材称南宋路远难行”时,易枫忍不住笑了,指尖在纸上轻轻一点:“什么路远,分明是放心不下自己的女儿罢了。”
他太清楚这种心思——朱伯材是朱琏的父亲,汴京破城时定是历经劫难,如今不愿投南宋,无非是怕朝廷将他当作议和筹码,反而连累远在金国的女儿。而易军在北国与金兵硬拼的名声,恰好给了他一个“既能抗金,又能靠近女儿”的理由。
易枫收起信纸,起身走向石榻——朱琏正和赵福金等人靠在一起,借着微弱的光缝补着破损的衣物。“朱琏,你出来一下。”
朱琏愣了愣,放下针线走过来,眼里带着几分疑惑。易枫把信纸递到她手里:“看看吧,是易军那边传来的消息。”
朱琏接过信纸,指尖刚触到纸面,目光便被“武康军节度使朱伯材”几个字牢牢吸住。她的手开始发抖,借着炭火的光,一字一句地读下去,越读,眼眶越红,直到看到“加入易军”时,眼泪终于忍不住滚落,砸在信纸上,晕开一小片墨迹。“爹……他还活着……”朱琏哽咽着,声音发颤,“汴京城破那天,金人屠城,我看到爹拿着刀和金兵厮杀,后来皇宫被围,我就再也没见过他……我以为他早就……”她话没说完,便捂住嘴,肩膀剧烈地抖动起来——这些年在金国受的苦、对父亲的牵挂与愧疚,全都随着眼泪倾泻而出。赵福金等人听到动静,纷纷看过来,却识趣地没有上前打扰。易枫递过一块干净的布巾,轻声道:“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朱琏接过布巾,擦了擦眼泪,哭了许久,才渐渐平复下来。她看着信上“朱伯材”三个字,忽然笑了,眼里还含着泪,却满是重逢的喜悦:“没想到他不仅活着,还加入了易军……”
“你该明白,他为何不投南宋,反而来投易军。”易枫看着她,语气温和,“他怕南宋把他当筹码,更怕离你太远,听不到你的消息。”朱琏点点头,眼眶又红了——父亲的心思,她怎么会不懂?就像她这些年在金国,哪怕受尽屈辱也咬牙活着,也是盼着有一天能再见到亲人。
“给你父亲写封信吧。”易枫从石台上拿过纸笔,放在她面前,“别让他老人家一直担心你。你的字迹,他肯定认得。”朱琏看着纸笔,指尖轻轻摩挲着纸面,用力点了点头。她走到炭火旁,借着微光,一笔一划地写起来。笔尖落在纸上,先是颤抖的,写着写着,渐渐稳了下来——她写自己在金国的经历,却略过了那些最屈辱的细节,只说“安好,勿念”;她写易枫如何救她,写如今和赵福金等人在一起,有地方安身;最后,她写“盼有一日,父女能再相见,共看中原安好”。写完信,朱琏小心翼翼地折好,递给易枫,眼里满是期盼:“能让鹦鹉把信送回去吗?我想让爹早点知道我还活着。”
“当然。”易枫接过信,系在鹦鹉的爪子上,轻轻拍了拍它的背,“把信带给白玉堂,让他转交给朱伯材。”鹦鹉叫了两声,扑棱着翅膀,飞出洞口,很快消失在月色里。
朱琏站在洞口,望着鹦鹉飞去的方向,久久没有动。夜风拂过她的发丝,却不再让她觉得寒冷——父亲还活着,还在为了抗金、为了找她而努力,而她,也终于有了盼头。易枫走到她身边,轻声道:“放心,信很快就能到。等易军的势力再大些,总有一天,能让你们父女团聚。”朱琏转过头,看着易枫,眼里满是感激:“谢谢你,易枫。若不是你,我恐怕……”
“不用谢。”易枫打断她,笑着望向月亮,“抗金本就是该做的事,护着你们,也是。”山洞里,炭火依旧泛着微光,赵福金等人轻声说着话,气氛温暖而平静。而洞口外的月色下,一只鹦鹉正朝着南方飞去,它的爪子上,系着一封跨越千里的家书,也系着一份藏在抗金大业里的、最柔软的牵挂。
天刚蒙蒙亮,易军总营的院子里还覆着一层薄霜,白玉堂正站在廊下清点物资,忽然听到头顶传来鹦鹉的鸣叫。他抬头一看,那只翠绿的鹦鹉正扑棱着翅膀落下,爪子上缠着一卷新的信纸。
“倒挺快。”白玉堂笑着取下信纸,以为是易枫的回信,随手便展开。可目光刚落在字迹上,他的动作瞬间顿住——那字迹起初带着几分细微的颤抖,像是落笔时心绪难平,往后却渐渐稳了下来,笔画工整秀丽,分明是女子的笔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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