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洞的篝火添了新柴,火星噼啪溅在石地上,易枫将金国军事地图在石桌上展平,指尖顺着标注“粮草运输线”的红墨痕划过,抬眼时目光落在赵福金身上,语气带着惯有的决断:“福金,替我给白玉堂修书,你执笔,我口述。”
赵福金应声点头,从怀中取出油纸裹着的笔墨纸砚——那是上次易枫闯上京时,特意从金国文官帐中带回来的,此刻在简陋的石洞里,纸页泛着细腻的光泽。她铺开信纸,狼毫蘸饱墨,抬眸望向易枫时,眼底带着几分熟稔的信任——自她与易枫心意相通后,早已习惯了他每一次布局里的深远。
“信里先说,我已将韦贤妃从金营救出。”易枫的声音透过篝火的暖意,却带着几分冷冽,“金人丢了韦贤妃这个牵制赵构的关键人质,必然会倒打一耙,谎称是南宋暗中派人行事,借机索要更多岁币,甚至逼赵构割地。”
他俯身,指尖在地图上“两淮”区域重重一点,墨痕被按出浅印:“赵构此人,素来畏金如虎,满脑子只想着偏安江南。当年苗刘兵变被废过一次,如今他最怕的不是丢了中原,是丢了临安的皇位。金人只要拿‘南下’要挟,他定会乖乖答应割地赔款,岁币至少追加万两,两淮这块缓冲地,他大概率会拱手相让。”
“你让白玉堂即刻带六万大军,绕到金国后方,先断了他们往南运粮的线路,沿途把金国囤积的黄金财物都劫了。关键是,必须在赵构和金人签协议前,把他要割让的土地先占了——那片地,不能让金人轻易拿到,更不能让赵构就这么白白送出去。”
易枫话音刚落,石洞内的空气骤然静了,只有篝火偶尔爆出的火星声。韦贤妃最先站起身,语气里带着急切的辩驳,眼眶微微发红:“易枫,你这话可不对!官家再怎么顾及皇位,也知晓国土是祖宗留下来的,两淮是江北屏障,他怎会轻易割给金人?你是不是对他有误会?”她是赵构生母,即便在金营受尽苦楚,也不愿相信儿子会做出这般“弃土”的事。
王贵妃也跟着点头,眉宇间满是疑虑:“是啊,当年官家在应天府登基时,还说过要‘迎回二帝、收复中原’,虽然后来退到江南,可割地是国本大事,他断不会这么糊涂。”刘淑仪、赵金奴也纷纷附和,连一向沉静的朱琏,都轻轻蹙起眉,握着妹妹朱凤英的手紧了紧——她虽不满赵构的偏安,却也觉得“割地”太过极端,毕竟那是赵家的江山。
邢秉懿坐在易枫身侧,伸手轻轻碰了碰他缠着布条的左臂,声音温和却带着几分担忧:“易郎,你是不是把官家想得太怯懦了?他若真要割地,朝堂上的主战派也不会答应,再说……”
话没说完,易枫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抬眼看向众人,忽然低低笑了一声。那笑声里没有嘲讽,只有一种洞悉人心的无奈,他起身走到洞口,望着外面沉沉的夜色,声音轻却清晰:“你们都懂帝王的体面,却不懂赵构的软肋。”
“他说‘迎回二帝’,不过是做给天下人看的姿态——真把徽宗、钦宗迎回来,他这皇位还坐得稳吗?苗刘兵变时,他从龙椅上摔下来过一次,从那时起,他心里最重要的,从来不是江山,是他自己的皇位。”
易枫转过身,目光扫过众人,语气平静却字字戳心:“金人要的是好处,他给点岁币、割块地,就能换得金人不南下,换得他在临安安稳坐龙椅,这笔账他算得比谁都清楚。两淮离临安远,丢了也伤不到他的根本;可若惹恼了金人,兵临城下,他连皇位都没了,那才是真的一无所有。”
韦贤妃的脸色渐渐发白,嘴唇动了动,却再也说不出反驳的话——她在金营时,曾听过金兵闲聊,说赵构为了不让金人把徽宗送回,甚至暗中给金国送过财物,如今想来,易枫的话竟不是空穴来风。王贵妃、刘淑仪等人也沉默了,篝火的光映在她们脸上,满是复杂——她们久居深宫,见惯了帝王的威严,却从未想过,当皇权与自身利益冲突时,所谓的“底线”竟如此脆弱。
赵福金握着笔的手紧了紧,墨汁在纸上晕开一小片痕迹,她抬眼看向易枫的背影,忽然懂了——他不是“想多了”,是看得太透。他早把赵构的心思摸得明明白白,所以才让白玉堂提前布局,用“抢占地盘、截断粮草”的方式,既不让金人占便宜,也不让赵构的“妥协”变得毫无代价。
“我继续说。”易枫的声音打破沉默,重新落回信上,“你让白玉堂占了地后,派重兵守着,金人别想靠近,南宋的军队也别让他们进来——那片地,从他占了的那天起,就不是赵构能随意送人的筹码了。另外,让他把劫来的黄金分一部分给军中弟兄,粮草也囤好,防备金人反扑。”
赵福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复杂,提笔将易枫的话一一写在信上。笔尖划过纸页,发出沙沙的声响,每一个字都像是在为这场未开始的“博弈”,埋下沉甸甸的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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