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思凝心中冷笑,面上却只淡淡道:“妹妹有心了。只是我这身子,素来康健,倒用不上这等大补之物。倒是妹妹你,瞧这气色......”
她那目光,在柳清沅那红润的脸颊上,不轻不重地一扫。
“......竟是比那日宴上,还要红润上三分。可见......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这本是句客套话,可听在柳清沅耳中,却不啻于一声惊雷!
“啊?!”她那捧着茶盏的手,猛地一抖,茶水“哗啦”一下,险些溅了出来,“没......没有!郑姐姐......你......你可莫要取笑我!”
她这般“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慌乱模样,哪里还瞒得过郑思凝?
郑思凝心中,已是了然了七八分。
她亦不逼问,只挥了挥手,示意佩玉与扶微:“你们都下去吧。我与柳妹妹,有些体己话要说。”
待那两个丫鬟退下,这清幽的“听雪斋”内,便只剩下了她们二人。
郑思凝也不急,只端起茶来,慢悠悠地,用那茶盖,撇着浮沫。
那茶香,混着墨香,愈发让人心静。
可柳清沅的心,却是乱如擂鼓。
她见郑思凝那般气定神闲,心中愈发没了底。她只觉得,自己那点小心思,怕是......早叫人家瞧了个通透。
“姐姐......”她终是按捺不住,那声音,又带上了几分哭腔。
“嗯?”郑思凝放下茶盏,抬眼看她。
“我......”柳清沅那眼圈一红,竟是“噗通”一声,从那罗汉床上滑下,跪在了郑思凝的面前!
“哎!你这是做什么!”郑思凝亦是吓了一跳,忙起身去扶她,“有话好生说,怎地......还行此大礼?”
“不......”柳清沅却是不肯起,她抓着郑思凝的衣袖,那泪水,已是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下来。
“郑姐姐......我......我实在是......没法子了......”
“我这心里......堵得慌......”
她抽抽噎噎,泣不成声,“求姐姐......求姐姐......看在......看在咱们日后......姑嫂的情分上,指点我......指点我一条明路吧!”
郑思凝见她这般模样,当真是......
又好气,又好笑。
她最是见不得这等动不动便哭哭啼啼的做派。
她心中那股子莫名的烦闷,又涌了上来。
——当真是个水做的骨肉。
——那秋诚,莫非......当真是瞎了眼不成?竟会......看上这等“废物”?
她心中虽是这般想着,可手上的动作,却未曾停下。
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这柳清沅,从地上半是拖,半是抱地,又弄回了罗汉床上。
“佩玉!上热帕子!”她朝外喊了一声。
不多时,佩玉便捧了热帕子进来。郑思凝接过,亲手为柳清沅擦拭着那哭得一塌糊涂的小脸。
那温热的触感,与那清淡的“冷泉香”,终于让柳清沅那激动的情绪,稍稍平复了些许。
“好了。”郑思凝将她按住,那声音,不自觉地,便带上了几分长姐般的威严,“你且坐直了。天大的事,总有法子。你这般哭,是能哭退了婚事?还是能......哭来了郎君?”
她这话本是无心,可那“哭来了郎君”一句,却又正正地,戳中了柳清沅的心事!
“我......”柳清沅那刚止住的泪,“唰”地一下,又涌了出来。
“我......我不要什么郎君!”她哽咽道,“我只......我只怕......”
“怕什么?”郑思凝见她这般,心中已是愈发不耐。她决定,不再与她绕弯子。
“你怕的,”郑思凝那清亮的眸子,直直地盯着她,“莫不就是那个......秋公子?”
“啊?!”
柳清沅如遭雷击,猛地抬起头,那双哭得红肿的杏眼里,满是震惊与......被戳穿的惶恐。
“你......姐姐......你......你怎么......”
“我怎么知道?”郑思凝冷笑一声。
她站起身,在那满架的诗书前,缓缓踱步。
“我的好妹妹,”她那声音,清冷如玉石相击,“你当......这满洛都的人,都是瞎子不成?”
“那日,秋公子在暖玉阁,为你‘仗义执言’。”
“前日,他又独自登门,只为......‘赏你园中的梅花’。”
“你父亲,更是将你这‘绣阁’,捧成了‘凤藻宫’。”
“这桩桩件件,哪一件,不是明晃晃地写着‘秋诚’二字?”
“你......”郑思凝回过身,那目光中,带上了几分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讥诮与烦躁,“你今日,顶着这满头的珠翠,来我这‘听雪斋’,所为何事?不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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