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条,一款款,从田亩户籍到盐铁军工,从流民安置到军伍整备,张谏的条陈如同精密的齿轮,开始咬合转动,将光州、申州这两块新占之地,向着一个稳固而富有侵略性的战争机器方向整合。
徐天端坐其上,目光扫过舆图,扫过案头堆积的文书,扫过堂下肃立的将领与新任命的吏员(多是从流民中简拔的寒士)。汴梁的官袍加身,王茂章的算计,高季兴在荆南的窥探…这一切,都成了磨刀石上飞溅的火星。
立足天下的第一步,已在血火中牢牢踏下。下一步,便是将这块根基之地,打造成无坚不摧的堡垒与跳板。盐,是流淌的白银;铁,是凝固的意志;火,是咆哮的雷霆!而手中那柄名为“徐天”的乱世之刃,唯有在不断的磨砺与征伐中,方能…开锋!
秋去冬来,溮水两岸的芦苇白了头。申州城墙上巨大的豁口已被民夫用夯土和条石匆匆填补,虽然疤痕犹在,却已能勉强履行防御的职责。城西新设的屯垦营里,冻硬的荒地被一锹锹翻开,播下来年春日的希望。光州盐场日夜蒸腾的白雾更浓,一车车贴着“徐”字封条的盐包,在精锐弩手的押送下,沿着新整修的官道,流向四方,换回沉甸甸的钱粮与铁料。
而在桐柏山脉深处,一处人迹罕至的隐秘山谷中,叮叮当当的铁锤声与低沉的号子声日夜不息。风箱鼓动,炉火将山谷上方的天空映照得微微发红。这里是新建的“火器作院”,隔绝于世的熔炉,正锻造着足以焚毁旧时代的烈焰。
徐天独立于申州修葺一新的西城楼之上。寒风卷动他绯色官袍的下摆,猎猎作响。腰间“人签”铁环冰冷依旧,尖端在冬日稀薄的阳光下,折射出一点幽暗的光泽。他极目西望,层峦叠嶂的桐柏山之后,是荆南高季兴的疆域;北望,是王茂章困顿的寿州与汴梁深不可测的宫阙。
立足之地已成,磨刀之石已备。乱世的棋局,他终于不再是任人摆布的棋子,而是执子之人。手中之刀,淬火已毕,开锋…只在下一场血战来临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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