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拔出腰间佩剑!那柄伴随他征战半生、象征吴越王权的宝剑“定吴”,在昏暗的殿内划出一道凄厉的寒光!剑锋倒转,冰冷的锋刃直指自己的咽喉!
“列祖列宗在上!不肖子孙钱镠,无能守土,今日……唯有一死,以谢吴越臣民!”钱镠的声音凄厉而高亢,带着一种殉道般的悲壮,在死寂的大殿中回荡。
“大王不可!”
“父王——!”
殿内瞬间炸开!群臣、王子、内侍哭喊着扑上前,想要阻止。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嗤——!
一道尖锐到几乎要撕裂耳膜的破空厉啸,毫无征兆地从大殿洞开的门外射入!快!快得超越人眼捕捉的极限!
下一瞬!
铛——!!!
一声震耳欲聋、令人牙酸的金铁爆鸣骤然炸响!
钱镠只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狠狠撞在手中的“定吴”剑上!虎口瞬间崩裂,鲜血迸溅!
那柄沉重的王者之剑竟被硬生生击打得脱手飞出!旋转着,带着凄厉的呼啸,“哆”的一声,深深钉入王座后的蟠龙金柱之上!剑柄兀自嗡嗡剧颤!
一支通体黝黑、仅尾羽染血的破甲重箭,则余势未消,“夺”地一声,深深没入钱镠脚旁坚硬的金砖之中,直没至羽!箭杆剧烈地颤动着,发出低沉而危险的嗡鸣!
整个勤政殿,时间仿佛凝固了!
所有人都被这惊世骇俗、鬼神莫测的一箭惊呆了!连哭泣和惊呼都卡在了喉咙里!
钱镠保持着举剑自刎的姿势,手臂僵在半空,虎口血流如注,滴滴答答落在华贵的金砖上。
他浑浊的双眼死死盯着那支兀自震颤的夺命箭矢,又难以置信地看向洞开的殿门外,仿佛想穿透那弥漫的硝烟,看清射出这救命(亦是绝命)一箭的人是谁。
殿外,震天的喊杀声和沉重的撞击声不知何时已经停歇。一种更沉重、更压抑、更令人窒息的脚步声和金属摩擦声,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将整座勤政殿重重包围!
沉重的脚步声如同闷雷,由远及近,踏在殿外的汉白玉广场上,每一步都敲击在殿内所有人的心脏上。冰冷、整齐、带着钢铁特有的死亡韵律。
殿内,死一般的寂静。钱镠僵立着,目光呆滞地看着自己血流不止的右手,又看向那钉在蟠龙柱上、犹自嗡鸣的“定吴”剑,最后落在那支深插金砖、尾羽仍在颤动的夺命箭矢上。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最后一丝力气。他身形晃了晃,若非内侍眼疾手快扶住,几乎瘫软在地。
世子钱元瓘和一众王子、大臣,面无人色,惊惧地看着殿门方向,仿佛那里随时会涌出吞噬一切的妖魔。
终于,那沉重的脚步声在殿门外停下。
光线一暗。一个高大如铁塔般的身影出现在殿门口,几乎堵住了大半光线。黝黑冰冷的锻铁重甲覆盖全身,关节处铆钉森然,狰狞的鬼面头盔下,两道毫无感情的目光如同冰锥,扫过殿内每一个惊恐的面孔。
他手中提着一柄仍在滴血的沉重开山巨斧,斧刃上新鲜的血液与凝固的暗红交织,散发出浓烈的腥气。
正是铁签营副指挥使,李莽!
李莽并未踏入殿内,只是如同门神般堵在门口。他鬼面下的目光在钱镠身上停留了一瞬,带着刻骨的冰冷恨意——望江门火海地狱中同袍的惨嚎犹在耳边!随即,他微微侧身,让开了道路。
踏、踏、踏……
更加沉稳、更加威严的脚步声响起。一身玄甲,肩披猩红大氅的征南行营都招讨使徐忠,按剑缓步而入。甲叶随着他的步伐发出低沉而规律的摩擦声,如同催命的符咒。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久经沙场的风霜刻下的冷硬线条,和那双深不见底、仿佛能冻结灵魂的鹰眸。
徐忠的目光掠过瘫软在御座旁、面如死灰的钱镠,扫过那些抖如筛糠的王子和大臣,最终落在那柄钉在蟠龙柱上的“定吴”剑和旁边深插金砖的箭矢上。
“米将军神射,果然名不虚传。”徐忠的声音不高,平静得如同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实,却清晰地传遍了死寂的大殿,“百步之外,断刃救命,毫厘不差。”他微微侧首,对着殿外空旷的广场方向,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钱镠殿下,你的生死,非你所能决断,亦非徐忠所能定夺。”
他向前一步,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刺向御阶上失魂落魄的吴越王,一字一句,如同重锤砸下,敲碎了钱镠和所有吴越宗室最后一丝侥幸:
“唯我大吴之王——徐天殿下,方可裁断!殿下若再敢妄动轻生之念,”徐忠的声音陡然转厉,如同寒冬刮骨的北风,“则钱氏阖族上下,无论宗室近支,抑或远枝旁系,无论襁褓婴孩,抑或白发老朽,皆以叛逆论处!诛——九——族!吴越钱氏,宗庙断绝,血食永绝!”
“诛九族!”
“宗庙断绝!”
“血食永绝!”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