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后花园的意气风发截然不同。
冷宫之中，一片阴沉。
朱允炆披头散发，在狭小的房间里来回踱步，嘴里不停地咒骂着。
“乱臣贼子！都是乱臣贼子！”
“等朕出去了，一定把他们全都千刀万剐！千刀万剐！”
就在这时，牢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一个看守的锦衣卫，端着一碗馊掉的饭菜，走了进来，随手扔在地上。
“建文爷，吃饭了。”
那锦衣卫的语气，充满了不屑。
朱允炆看都没看那碗饭，一把抓住锦衣卫的衣领，面目狰狞地吼道。
“外面怎么样了？我四叔他们是不是被皇爷爷抓起来了？！”
“皇爷爷？”
那锦衣卫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嗤笑出声。
“建文爷，您还做什么梦呢。”
他一把甩开朱允炆的手，整了整衣领，慢悠悠地说道：“就在刚才，奉天殿上。”
“太祖爷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亲口宣布，立燕王朱棣为新帝！”
“年号，永乐。”
朱允炆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
“你……你说什么？”
他的嘴唇哆嗦着，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朱棣……当皇帝了？凭什么？！他凭什么！朕才是大明的皇帝！他一个藩王，一个反贼！他凭什么！”
他歇斯底里地咆哮起来，状若疯魔。
另一个锦衣卫靠在门边，掏了掏耳朵，懒洋洋地开口。
“凭什么？就凭那是太祖爷金口玉言，亲自册封的。”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
那个锦衣卫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您的皇位，也是太祖爷亲口废掉的。”
“建文爷，您就知足吧。要不是看在您也姓朱的份上，您现在还能在这里嚷嚷？”
“您的脑袋，早就被挂到城门楼子上去了。”
冰冷而残酷的话语，彻底击溃了朱允炆最后一道心理防线。
他双腿一软，瘫倒在地。
双目失神，口中喃喃自语。
“不可能……这不可能……”
“假的……都是假的……”
“燕王朱棣……永乐……”
他一遍遍地咀嚼着这几个字，每念一次，心口的恨意就翻腾得更厉害。
凭什么！
凭什么！
最让他绝望的，不是被废黜，而是宣布这一切的人，是他的皇爷爷，是大明的开国太祖，朱元璋！
当那个本该躺在孝陵里的人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时，朱允炆就知道，他输了。
输得彻彻底底，再无半点翻身的可能。
所有的谋划，所有的心血，黄子澄、齐泰他们的所有努力，都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朱棣……朱棣！”
朱允炆的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指甲深深地抠进地面的砖缝里，抠得鲜血淋漓。
他将所有的怨毒和怒火，都归咎于朱棣身上。
他知道，自己这辈子，完了。
大明的天下，再也与他无关。
……
随着朱棣登基的消息传遍天下，京城的局势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安定下来。
那些原本还心怀鬼胎，在奉天殿上表情各异的藩王们。
在亲眼见证了太祖爷“复活”并亲自传位的神迹后，一个个都变成了乖宝宝。
谁还敢有二心？
于是，湘王朱柏、宁王朱权等人，在参加完简单的登基仪式后，连屁都不敢多放一个，纷纷上表。
然后麻溜地带着自己的人滚回了封地。
整个大明朝堂，在经历了短暂的剧烈动荡后，迅速恢复了平稳。
建文旧臣被清洗了一批，剩下的也都夹起了尾巴做人。
一个崭新的时代，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缓缓拉开了序幕。
永乐元年，御花园。
朱棣穿着一身崭新的龙袍，站在一丛盛开的牡丹前，浑身不自在。
这身衣服，太重了。
不是分量上的重，是心理上的。
他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杆，却感觉背后有两道目光，看得他后背直发毛。
不用回头他也知道，那是他的父皇和大哥。
朱元璋和朱标就坐在不远处的石亭里，喝着茶，眼神却跟探照灯一样，一寸一寸地在他身上扫来扫去。
那眼神，怎么说呢？
三分审视，三分调侃，还有四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
让戎马一生、杀伐果断的燕王殿下，现在的永乐皇帝，紧张得手心都冒汗了。
“咳咳。”
朱棣干咳两声，转过身，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父皇，大哥。”
“嗯。”朱元璋端着茶杯，吹了吹热气，眼皮都没抬一下，“这身皮，穿着还习惯？”
“……”
朱棣的脸颊抽动了一下。
什么叫这身皮？
说得跟咱是唱戏的似的。
但他不敢反驳，只能躬身答道：“回父皇，儿臣……尚在适应。”
“适应？”朱元璋终于抬起了眼，目光陡然变得锐利，“老四，你给咱记住了！”
“你现在穿的不是一件衣服，是整个大明的江山，是这天底下亿万的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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