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瓷病房
凌晨三点十七分,市立医院住院部十三楼的声控灯又一次莫名熄灭。
林晚晚攥着冰凉的床栏,指甲深深嵌进斑驳的油漆缝里。三天前,她因为急性阑尾炎手术住进这间单人病房,可从踏入十三楼的那一刻起,诡异的事情就没断过。护士站永远弥漫着一股甜腻的福尔马林味,混合着若有似无的腐烂气息;夜里总能听到走廊尽头传来拖拽重物的声响,像是有人在拖动灌满水泥的麻袋;最让她毛骨悚然的是,同楼层的女患者正在以每天一个的速度减少,护士的解释永远是“病情好转出院”或“转去其他科室治疗”,可林晚晚分明在昨天清晨,看到保洁阿姨推着的医疗废物桶里,露出半截染着暗红血迹的长发——那发色,和前一天还在走廊里和她打招呼的年轻女孩一模一样。
“咚、咚、咚。”
缓慢而沉重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贴着门缝蜿蜒进来,像毒蛇的信子舔舐着地板。林晚晚猛地缩进被子里,屏住呼吸,连心跳都不敢大声。这脚步声她太熟悉了,过去两个夜晚,都是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停在她的病房门外,停留大约五分钟,然后缓缓离去。
脚步声停在了307病房门口。
林晚晚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她的病房是309,中间只隔了一间空着的308。她能清晰地听到门锁被轻轻转动的声音,不是钥匙,更像是用某种细长的工具在撬动,发出“咔哒、咔哒”的细碎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紧接着,是女人压抑的惊呼声,短促得像被掐断的丝线。然后是布料撕裂的声音,重物倒地的闷响,最后归于死寂,只剩下那道脚步声重新响起,缓慢地、带着某种满足感,朝着走廊尽头的楼梯间移动。
林晚晚死死咬着嘴唇,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她不敢开灯,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只能在黑暗中睁大眼睛,看着天花板上模糊的水渍,那水渍像一张扭曲的人脸,正对着她无声地笑。
她掏出藏在枕头下的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她看到被子上倒映出一道细长的影子,正贴在窗户玻璃上。
林晚晚吓得手机差点脱手。十三楼,窗外没有任何可以攀爬的管道,这道影子是怎么出现在那里的?
影子缓缓移动,轮廓越来越清晰,能看到那是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身形高大,头部却异常扭曲,像是被硬生生拧转过九十度。他似乎察觉到了室内的光亮,停顿了几秒,然后缓缓消失在窗户下方。
手机屏幕上,她刚才颤抖着拨通的报警电话还在等待接通。林晚晚盯着跳动的秒数,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到警察赶来,也不知道这栋看似救死扶伤的医院里,到底藏着多少秘密。
三天前入院时的场景突然涌入脑海。接诊的医生是个名叫张诚的中年男人,戴着金丝眼镜,笑容温和,眼神却像深不见底的寒潭。他给她做术前检查时,手指有意无意地触碰她的皮肤,语气暧昧:“小姑娘长得真标志,住院期间有任何需要,都可以随时找我。”当时她只觉得不适,现在想来,那笑容背后藏着的,或许是令人齿冷的恶意。
还有负责她的护士李梅,总是穿着浆洗得发硬的白大褂,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毫无神采的眼睛。每次给她换药时,动作都格外粗鲁,仿佛在对待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昨天她问李梅,306病房的女孩去哪里了,李梅的眼睛突然变得浑浊,声音沙哑地说:“死了。”然后又立刻改口,“我说错了,是转院了。”
矛盾的回答,诡异的言行,消失的患者,深夜的脚步声。这一切像一张无形的网,将林晚晚紧紧包裹,让她窒息。
“嘀——”
手机终于接通,听筒里传来警察疲惫的声音:“喂,您好,这里是110指挥中心。”
林晚晚刚要开口,突然听到病房门被轻轻推开的声音。一股浓烈的消毒水味夹杂着腐烂气息涌了进来,伴随着熟悉的、沉重的脚步声。
她吓得浑身僵硬,手机从手中滑落,屏幕朝下摔在地上,通话被切断。黑暗中,一道高大的身影缓缓走近,白大褂的衣角摩擦着地面,发出轻微的声响。
“你在打电话给谁?”
男人的声音低沉沙哑,像是砂纸在摩擦木头。林晚晚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带着贪婪和残忍,像在打量一件即将到手的猎物。
她蜷缩在床角,牙齿不停地打颤,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影子笼罩了她,她看到男人手中拿着一把闪着寒光的手术刀,刀刃上还沾着暗红色的血迹。
“别害怕,”男人轻笑起来,声音里满是诡异的温柔,“很快就不疼了。你会变成最美丽的骨瓷,永远留在这栋楼里。”
骨瓷?林晚晚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前几天她在护士站等候换药时,看到张诚医生的办公桌上摆着一个精致的骨瓷娃娃,娃娃的眼睛是用黑色的宝石做的,栩栩如生,可总让她觉得莫名的不舒服。现在想来,那个娃娃的轮廓,竟然和第一个消失的女患者有几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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