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安推开院门的时候,慕晴正蹲在灶台前翻最后一锅糖。竹筐摆在旁边,新包好的纸袋码得整整齐齐,像一排小兵。
她听见脚步声抬头,看见儿子书包歪在肩上,脸蛋通红,额头上全是汗珠。
“回来啦?”她顺手把锅铲扔进盆里,“先去井边洗把脸,饭在锅里温着。”
江安没动,反而快步走过来,从书包最里面掏出一张叠得方方正正的纸,双手举到她面前:“娘!我得奖状了!”
慕晴愣了一下,手上还沾着糖浆,赶紧在围裙上蹭了两下,才小心翼翼接过。她把奖状摊开,眯眼看了半天,念出声来:“江安同学,在本学期表现优异,被评为‘三好学生’——部队小学教务处。”
她看完没说话,低头盯着那几个红章印子,忽然转身冲屋里喊:“砚洲!你儿子出息了!”
屋里没人应。
她这才想起来江砚洲今天训练加时,得晚回。回头一看,江安站那儿,头微微低着,手指绞着书包带子。
“咋了?不高兴?”她问。
“高兴。”江安声音不大,“就是……爹能不能看到?”
慕晴心里一软,抬手揉了揉他脑袋:“当然能。这奖状咱不贴墙上,就放你爹枕头底下,他一躺下准看见。”
她起身从柜子里翻出个旧相册,啪地拍在桌上:“你看,去年拼音默写得‘优’,我就给你夹这儿了。咱家早就是荣誉家庭了。”
江安凑过去看,咧嘴笑了:“那这次能放最前面吗?”
“必须的。”她把奖状压在玻璃板下,正对着炕头,“以后谁来串门,第一眼就得瞅见我儿子多争气。”
天快黑时,江砚洲才回来。军装还没换,裤脚沾着训练场的泥点子。他刚推开门,江安就从屋里冲出来,一头扎进他怀里,举着手里的奖状:“爹!我得奖了!三好学生!”
江砚洲低头看着那张纸,眼神变了。他没说话,单膝蹲下来,和儿子平视,声音有点哑:“真厉害。跟爹小时候一样。”
“真的?”江安眼睛亮了。
“嗯。”他伸手抹掉孩子额头的一道灰,“以后还得更努力,听见没?”
“听见了!”江安挺起胸膛,“我还帮娘数过钱呢!六块八毛,一分不差!”
慕晴在厨房听见了,差点呛住:“哎哟我的祖宗,你还记得这个?”
晚饭是小米粥、炒菠菜,还有煎蛋。菜不多,但颜色鲜亮,闻着就香。
江安坐下就盯住那盘菠菜:“娘,这菜哪儿来的?现在哪有这么嫩的?”
“偷的。”慕晴夹了一筷子塞他碗里,“从江连长菜地里顺的,你要敢说出去,我就把你奖状烧了当柴火。”
江安缩脖子:“我不说!”
江砚洲坐在对面,默默把自己碗里的煎蛋整个拨进他碗里。江安抬头看他一眼,又看看慕晴,忽然说:“等我长大了,我也挣钱给我爹娘买菜吃。”
慕晴笑出声:“你现在就想养家?那你娘这养生糖铺子,以后交给你管。”
“我能行!”江安拍桌子,“我会算账!还会招呼客人!上次李嫂说要五块,我立马给她包好了,都没算错!”
江砚洲低着头喝粥,嘴角翘了一下。
饭后,江安抱着奖状不肯撒手,非得挂在自己床头。慕晴拿针线帮他缝了个小布袋,把奖状塞进去,挂在蚊帐钩上。
“这下保险了。”她说,“谁敢偷,我就让空间长刺藤把他缠死。”
江安嘿嘿笑:“娘你又胡说。”
“我哪次胡说?”她瞪眼,“上次你发烧,是不是我半夜喂你喝了碗甜水就好了?那可是灵泉泡的米汤。”
“哦。”江安信了,“那以后我考试前也喝一碗。”
“行啊。”她戳他脑门,“不过得先干活。明天开始,你负责检查包装有没有漏糖,干一天两分钱,干不干?”
“干!”江安跳起来,“我要攒钱买铅笔盒!”
江砚洲靠在门框上看他们闹,一直没说话。等到江安爬上床,翻来覆去睡不着,嘴里还念叨“三好学生”四个字,他才轻声说:“这孩子,懂事得太早。”
“是像你。”慕晴小声回,“七岁就能背整套内务条令的人,能生出不懂事的儿子?”
江砚洲没接话,只走到床边,替江安把被子往上拉了拉。
夜里下了点小雨,风从窗缝钻进来,吹得奖状哗啦响。慕晴起来关窗,顺手摸了摸那张纸,低声说:“我家崽子,总算也有人夸一句好了。”
她回屋时,江砚洲还在外间擦枪。灯影下,他动作很慢,像是故意磨时间。
“还不睡?”她问。
“等你。”他说。
她噗嗤一笑:“等我干啥?又不是没见过。”
江砚洲耳尖红了,低头继续擦,嘴里蹦出一句:“今天……谢谢你给儿子做那顿饭。”
“一顿饭算啥。”她坐到他旁边,“他值得。”
江砚洲停下手,看了她一会儿,忽然说:“以后别太累。糖的事,慢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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