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晴正蹲在厨房灶台前搅粥,锅盖一掀,热气扑了她一脸。她伸手抹了把额头的汗,腕上的银镯蹭到瓷碗边,发出轻轻一声响。
邮递员老张的声音在外头响起:“慕同志!有信!”
她愣了下,手里的勺子停住。江安这小子上军校快一年了,信倒是勤,可每次都是三两句“我好”“别惦记”,连个照片都没有。上次江悦还笑话他,说哥哥寄信比电报还省字。
她靸着鞋走出去,接过信封一看,国防科技大学的红章印得端正。翻过来,贴着一张照片——江安穿着迷彩服,脸上沾着泥,正带着几个学员冲过障碍场,眼神亮得扎人。
慕晴盯着那张脸看了半天,忽然笑出声:“哟,还挺像那么回事。”
她拆信的手有点抖,纸展开,江安的字工整得像是刻上去的:“娘,我评上‘优秀学员’了。奖状随信寄回,您和爹看看。”
底下还画了个小人儿,举着奖状,旁边歪歪扭扭写一行字:**“我没给咱家丢脸。”**
慕晴鼻子一酸,赶紧低头擤了擤鼻子,又笑起来:“臭小子,还知道画小人儿讨好我?晚了!这个月零花钱扣光!”
她转身就往客厅走,一眼看见墙上挂着的旧木框,里面是江砚洲那些年攒下的军功章,整整齐齐排成两列。她踮脚把奖状拿出来,吹了吹信纸上的灰,直接按在玻璃上。
“就这儿!”她自言自语,“跟我男人并排挂,谁也别想挪。”
正说着,院门吱呀一响,江砚洲回来了。他今天没穿军装外套,只穿着白衬衫,领口扣子松着,手里拎着一袋苹果。
“怎么了?”他看见她踮着脚忙活,走过来问。
“你儿子出息了!”慕晴头也不回,“优秀学员!人家全校才十个!咱家占一个!”
江砚洲把苹果放在桌上,走近两步,目光落在那张奖状上。纸是普通的打印纸,可盖着军校的公章,红得刺眼。
他没说话,只是伸手摸了摸边角,确认是不是平的。
“你看看他照片。”慕晴把信递过去,“泥猴似的,还笑得出来。”
江砚洲接过信,看到背面那幅小人儿,手指顿了一下。他喉咙动了动,把信折好,重新塞回信封,轻声说:“他体能原来不行,现在能带队过障碍,说明下了苦功。”
“那是。”慕晴叉腰,“我生的儿子,能差到哪儿去?”
江砚洲抬头看她一眼,嘴角抽了下,又压回去。他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个旧笔记本,翻开一页,掏出钢笔,一笔一划写下:“1983年夏,江安,获‘优秀学员’称号。”
写完,合上本子,放回抽屉。
慕晴瞥见了,哼了一声:“你还记本子里?当日记写呢?”
“嗯。”他点头,“家里大事。”
“那你去年巡逻摔沟里,咋不记?”
“那不算大事。”
“你儿子拿奖不算大事?沟里那跤倒成丰功伟绩了?”
江砚洲没答,只是走到墙前,站定,仰头看着那张奖状。阳光从窗户斜进来,照在玻璃上,反出一道光,正好落在“优秀学员”四个字上。
他抬手,把奖状往上扶了扶,又理了理边角。
慕晴看他那副郑重其事的样子,心里软了一下,嘴上却不饶人:“行了行了,又不是你拿的奖,至于嘛?回头让炊事班加个菜,我请!”
江砚洲转头看她:“你想吃什么?”
“酱肘子!”
“太腻。”
“那就炖鸡!”
“你上火。”
“……那你请?”
“行。”他点头,“明天我让司机去市里买只老母鸡,回来给你煨汤。”
“得了吧,你那司机一去市里,准被你拉去部队开会,鸡都凉了。”
江砚洲没反驳,只是笑了笑。他很少笑,可这一笑,眼角的纹路都舒展开了。
慕晴盯着他看了会儿,忽然说:“你说江安这孩子,是不是随你?闷葫芦一个,有好事也不嚷嚷。”
“随你。”江砚洲说,“你当年在集市卖辣酱,被人骂投机倒把,你不也一声不吭,第二天照样摆摊?”
“那不一样!我是为了活下去!”
“他也是。”
慕晴一愣,没再说话。
她低头整理布包,指尖碰到银镯,温温的。空间里那股暖意顺着脉搏往上爬,像是有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她忽然想起什么,从包里翻出个小瓶子,打开塞子,把江安信里夹着的那张照片剪下一角,塞进去。
“这可是纪念品。”她嘀咕,“等他以后立功授奖,这张泥脸照就是黑历史。”
江砚洲听见了,低声说:“他不会嫌这张照片脏。”
“为啥?”
“因为这是他拼出来的。”
慕晴抬头看他,两人对视一秒,她撇嘴:“哎哟,师长大人今天话挺多啊?是不是早上喝灵泉了?”
江砚洲没接话,只是走过去,拉开抽屉,从最里面取出个铁盒。打开,是几枚旧勋章,最上面那枚边缘有点发黑,是他第一次立功时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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