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以后,练习册上“诗盟已知你”这五个字,可把刘斌搅得心里七上八下。
那青墨色的笔迹,就跟刚写上去似的,没晕染,也没褪色。纸页都泛黄了,边角也有点卷,可那行字清楚得就像新的一样,就好像不是墨水落在纸上,而是从纸纤维里头渗出来的血。刘斌盯着这几个字,心跳都慢了半拍。他还记得那天下午,阳光斜着照进教室,他就是随手在练习册末页写下这五个字,就当开个玩笑。可现在呢,这几个字就跟烙印似的,钉进了现实里。
他把练习册翻过去,压在枕头底下。夜里睡觉翻身,就觉得后脖颈发凉,好像有人在背后盯着他。第二天早上掀开枕头,那页纸又翻回来了,五个字正对着天花板,就好像在宣告啥不能违背的规矩。
刘斌才不信这个邪呢,他想用各种办法把这五个字盖住。可第二天夜里,月光下,这五个字反倒更清楚了,就好像从纸纤维里长出来的一样,带着一种活物的感觉。它们不像是写上去的,倒像是自己“活”出来的。
刘斌坐在床沿,手指有点发抖。他突然反应过来,这可不是恶作剧,也不是幻觉,这是一种回应。他写下那句话,不是随便说说,而是在召唤啥东西。
他开始留意每天晚上的变化。
到了第七天,窗外的风向突然变了三次。头一回是从南往北,带着夏末的燥热;第二回风往回刮,树叶哗啦一下都倒了;第三回,风居然逆着气流吹起来,树梢弯得像弓一样,枝叶抖得厉害,可一片叶子都没掉下来。空气好像都凝固了,感觉自然规律在这时候不管用了。
宿舍的灯光每隔一小时闪一次,每次正好三秒。他记下来,用指甲刻在墙上。一开始他以为是电路出问题了,后来发现灯光闪烁的节奏跟自己的呼吸是一样的。他屏住呼吸,灯光就停一秒;他喘气急促,灯光就跟着变快。
凌晨两点十七分,窗台上多了一个青铜书签。
没人敲门,也没人喊他,风没动,窗户也没开,可这书签就那么出现在水泥窗台上,好像早就等在那儿了。
书签约莫两寸长,表面全是铜绿,就像在地下埋了一千年刚挖出来的东西。正面刻着一个古篆“诗”字,笔画锋利得像刀削的一样,好像都要割破人的视线,边缘还有像血槽一样的纹路,感觉像是搞仪式用的祭器。背面有编号:“庚 - 07”。他伸手碰了一下,指尖一下子就烫得要命,就像按在烧红的钉子上,一股热乎气直冲脑门,眼前还闪过好多碎片画面:残卷、火光、断碑,还有像打雷一样的吟诵声。
那天晚上,他梦见一群人站在山顶。
这些人穿着不同朝代的衣服,有的披着大荒朝的粗麻长衫,腰上挂着青铜短剑;有的穿着民国的风衣,领口别着墨玉徽章;还有个女的穿的是现代校服,裙摆上有露水,手里却捧着一卷竹简,竹片还发着光。月光白白的,照在他们身上,他们一起吟诗,声音混在一起,就像钟声撞到地底下,震得山岩直往下掉渣。
第一句诗出口,云层裂开,一道银光劈下来;第二句念完,山石崩塌,尘土像龙一样飞起来。可诗还没念完,画面就没了,只剩下一个背影,抬手做“赋诗礼”的姿势,袖口露出半截手腕,皮肤下面有和他练习册上一样的青色字迹。
刘斌一下子就醒了,鼻血滴在书签上。
血没流到地上,被铜片吸进去了,就像干巴巴的土吸水一样,很快就没了。他盯着血消失的地方,突然明白过来:这不是邀请,是在测试。他们在看他能不能“点燃”诗力。
第二天,他去找那个女教授。
就是在礼堂认出“验真印”的那个。她在教学楼三层办公室批改作业,门开着。阳光照在她的银边眼镜上,反射出一道冷冷的光。她低着头写东西,笔尖沙沙响。
他站在门口,嗓子眼发紧。好不容易开了口:“验真印是啥?”
她抬起头,看见他,笔啪地掉在桌上。
“你见过‘诗印’?”她声音压得很低,手指有点发抖,“别碰那些东西。”
她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死人,又像在看一个不该存在的东西。说完,她把作业本合上,起身走了,门在他面前关上。锁舌咔哒一响,好像咬断了什么。
走廊空荡荡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刘斌站在原地,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咚咚响。
他没再接着问。
回到宿舍,他把书签放在桌子中间,用指甲划破食指,让血滴在“庚 - 07”上。铜绿微微动了动,就像活物在喘气。眼前又出现那些景象——还是那群人,还是在月下吟诗,不过这次他看清了他们的手势。
大荒朝的“赋诗礼”。
右手虚握着,就像拿着笔,左手三根手指并拢贴在胸前,然后抬胳膊过肩,再慢慢推出去。他照着做了一遍,小声念出自己写的一句诗:
“心火燃未熄,孤影踏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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