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需要一把伞,或者一件雨衣。她不能一直待在这里。
但……她身无分文。
从医院出来,她除了那枚紧攥在手心的戒指,什么都没有带。手机、钱包、银行卡……所有属于“陆太太”的东西,她都留在了那间冰冷的病房,或者即将被陆寒琛清理掉的别墅里。
现在的她,是真真正正的一无所有。
一种巨大的窘迫和悲哀涌上心头。
店员似乎看出了她的窘境,又看她实在可怜,犹豫了一下,从柜台下面拿出一条干净的、略显陈旧的毛巾递了过来:“擦擦吧,别感冒了。”
苏婉婷愣了一下,看着那条散发着淡淡洗衣粉味道的毛巾,眼眶猛地一热。
在她被全世界抛弃的时候,竟然是一个陌生的店员,给予了她唯一的、微不足道的温暖。
她颤抖着伸出手,接过毛巾,低声道:“……谢谢。”
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
她用毛巾胡乱地擦着脸上和头发上的雨水,冰冷的皮肤接触到粗糙的毛巾纤维,带来一丝微弱的暖意。但这温暖太短暂了,根本无法驱散她由内而外的寒意。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旁边墙壁上挂着的一面廉价塑料镜子。
镜子里映出的那个女人,让她感到无比的陌生和……厌恶。
苍白浮肿的脸,失去了所有光彩的眼睛,湿漉漉的长发像海草一样黏腻地贴在头皮和脸颊两侧,更显得她憔悴不堪,了无生气。
这头长发,她留了很多年。
陆寒琛曾经在一次难得的、温和的时刻,随口说过一句:“你长发的样子,还不错。”
就为了这句轻飘飘的、可能他自己都早已忘记的“还不错”,她小心翼翼地呵护着这头青丝,定期做护理,从未想过剪短。
现在想来,自己是多么的可笑又可悲!竟然将他一句无心的话,当成了圣旨般供奉着,试图用这种方式,来换取他一丝半点的注目。
这头长发,就像她对陆寒琛那卑微可笑的爱情,成了她身上最沉重、最耻辱的烙印!
一个疯狂的念头,如同破土的毒芽,瞬间占据了她的全部思绪。
剪掉它!
剪掉这代表着过去愚蠢和屈辱的象征!
她要与过去的苏婉婷,彻底告别!
这个念头来得如此猛烈,如此决绝,让她几乎无法思考。她猛地转过头,目光在货架上急切地搜寻着。
很快,她看到了——在售卖文具和简易工具的货架底层,摆放着几种不同型号的剪刀。
她踉跄着走过去,毫不犹豫地拿起其中一把最大、最锋利的金属剪刀。冰冷的触感从手心传来,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的决绝。
“喂!你干什么?!”店员看到她拿起剪刀,吓了一跳,紧张地站了起来。
苏婉婷没有理会他。她拿着剪刀,重新站回到那面镜子前。
镜子里,那个女人也拿着剪刀,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疯狂和冰冷。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所有的过去、所有的爱恋、所有的痛苦,都吸入肺中,然后彻底碾碎。
然后,她伸出手,抓起一缕被雨水浸湿、沉甸甸的长发。
没有丝毫犹豫。
“咔嚓!”
清脆利落的声响,在寂静的超市里突兀地响起,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决绝。
一缕乌黑的长发,应声而落,飘散着掉落在潮湿的地面上。
这声音,仿佛是一个开关,打开了苏婉婷心中压抑已久的闸门。
“咔嚓!咔嚓!咔嚓!”
她一绺一绺地抓着头发,机械而用力地剪着。动作毫无章法,甚至显得有些粗暴。剪刀的利刃划过发丝,发出连续不断的、令人牙酸的声音。
长发纷纷扬扬地落下,像是被狂风摧折的黑色花瓣,堆积在她的脚边,带着一种凄美而壮烈的意味。
店员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张大了嘴巴,想阻止,却又被这个女人身上散发出的那种绝望和疯狂的气息所震慑,一时竟不敢上前。
苏婉婷的眼睛死死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神空洞得可怕,没有眼泪,没有悲伤,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和一种近乎自虐的快意。
她在用这种方式,亲手埋葬过去的自己。
埋葬那个为了爱情失去自我、卑微到尘埃里的苏婉婷!
埋葬那个被谎言蒙蔽、被利用殆尽的陆太太!
每剪下一缕头发,都像是在与过去做一个彻底的割裂。那些自以为的甜蜜的回忆,那些痛苦的折磨,那些刻骨铭心的欺骗……都随着这纷落的发丝,被一同剪断、抛弃!
很快,她那头曾经引以为傲的、长及腰际的秀发,变得参差不齐,短的贴着头皮,长的勉强及耳,凌乱得像被狗啃过一样,难看至极。
但她看着镜子里那个顶着一头乱发、眼神却前所未有清亮和冰冷的女人,嘴角竟然缓缓勾起了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
结束了。
都结束了。
从今往后,她就是全新的苏婉婷。
不再为任何人而活,只为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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