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画面,甜蜜的,痛苦的,愧疚的,绝望的,交织在一起,最终都凝固成了今天下午,那个站在逆光中,神情略带好奇与探究的英俊少年的身影。
他的念念……他的……星辰……
“呃……”一声压抑的、痛苦的呻吟终于无法抑制地从他喉咙深处溢出。
就在这时,画廊的门被推开,风铃再次响起。
“寒琛?你在吗?怎么不开灯?”是周骁的声音。他惯例在傍晚时分过来看看,顺便带来一些生活用品和邮件。
没有听到回应,周骁疑惑地摸索着打开了墙上的开关。
“啪嗒。”
暖黄色的灯光瞬间驱散了黑暗,也照亮了角落里沙发上,那个蜷缩着、脸色惨白如纸、冷汗涔涔的身影。
周骁脸上的青松瞬间冻结,瞳孔骤缩。
“寒琛!”
他一个箭步冲了过去,蹲下身,手触碰到陆寒琛的手臂,一片冰凉的湿濡。
“你怎么了?啊?别吓我!”周骁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惊慌。他跟了陆寒琛这么多年,知道他身体一直不好,但从未见过他如此虚弱、如此了无生气的模样。
陆寒琛艰难地抬起眼皮,视线模糊地看着周骁,嘴唇翕动了几下,却发不出清晰的声音,只是无力地摇了摇头。
“药呢?你的药放在哪里了?”周骁急忙在他身上摸索,很快在上衣内侧口袋里找到了一个常备的小药瓶,倒出两颗,又手忙脚乱地去倒水,扶着陆寒琛喂他服下。
做完这一切,周骁立刻拿出手机,手指颤抖地拨通了家庭医生汉斯先生的电话,语速极快又混乱地描述了情况。
挂断电话,周骁看着靠在沙发里,闭着眼,呼吸依旧急促而浅弱的陆寒琛,心急如焚。他注意到陆寒琛手里似乎紧紧攥着什么东西,掰开一看,是一张泛黄的、折叠起来的纸。
他下意识地展开一角,看到的是一幅幼稚的儿童涂鸦,三个歪歪扭扭的黑色人影手牵着手。
周骁的心猛地一沉。他认得这幅画,这是念念小时候画的,是陆寒琛最珍视的东西,一直被他锁在书桌抽屉的最深处,从不轻易示人。
今天……他为什么会把这幅画拿出来,还攥得这么紧?
联想到陆寒琛此刻异常的状态,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划过周骁的脑海。难道……
就在这时,汉斯医生提着药箱匆匆赶到了。他是一位五十多岁、经验丰富的瑞士医生,负责陆寒琛的健康已有多年。
他迅速检查了陆寒琛的状况,测量了血压和心率,脸色越来越凝重。
“情况很不好,周先生。”汉斯医生用带着口音的英语沉声说道,“陆先生的心律非常紊乱,血压也过低。必须立刻送医院进行详细检查和治疗,这里的条件不够。”
周骁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协助医生,将几乎失去行动能力的陆寒琛扶上车,一路疾驰向镇上的医院。
急诊室里,一片忙碌。灯光刺眼,仪器发出冰冷的滴滴声。
陆寒琛被安置在病床上,护士给他接上心电监护,建立静脉通道。他闭着眼睛,任由医护人员摆布,仿佛对外界的一切都已失去了反应。
周骁焦急地等在走廊上,来回踱步,每一次心跳都跟着监护仪那不规则的声音一起揪紧。
不知过了多久,急诊室的门打开,汉斯医生和一位心脏专科的主任医生一起走了出来,两人的表情都十分严肃。
“周先生,”主任医生翻看着刚出来的初步检查报告,语气沉重,“陆先生这次是急性心衰发作。虽然暂时用药物稳定住了,但是……”
他顿了顿,看向周骁,眼神里带着一丝遗憾和无奈。
“检查结果显示,陆先生的心脏功能已经出现了不可逆的衰竭迹象。多年的郁结于心,加上这次不知名的巨大情绪波动,彻底击垮了他本就脆弱的心脏。就像一根绷得太久的弦,终于……断了。”
“不可逆……衰竭?”周骁重复着这个词,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声音都带着颤音,“医生,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主任医生叹了口气,“陆先生的心脏,已经无法恢复到正常功能水平了。未来的日子,需要依靠药物和严格休养来维持,但情况只会逐渐恶化。他需要绝对静养,不能再受任何刺激了。这一次,是严重的警告。”
周骁僵在原地,脑子里嗡嗡作响。
不可逆的衰竭……情况只会逐渐恶化……
他猛地想起下午来到画廊时,陆寒琛那副万念俱灰的模样,和他手里紧紧攥着的那张儿童涂鸦。
他几乎可以肯定,一定是念念来过了!只有那个孩子,才能让陆寒琛的情绪产生如此毁灭性的波动!
那个孩子……他见到了父亲,然后离开了。而他的离开,几乎带走了陆寒琛最后的生机。
周骁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这算什么?迟来的见面,却成了催命的符咒?
病房里,陆寒琛在药物的作用下,陷入了一种半昏睡的状态。但即使在睡梦中,他的眉头依旧紧锁着,仿佛承受着无尽的痛苦。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