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电子音在脑海中炸开，如同无数根钢针刺入神经最深处，将萧然从混沌的噩梦中猛地拽回现实。
他倏然睁眼，心脏狂跳如擂鼓，眼前出租屋那熟悉而斑驳的天花板，此刻却显得无比陌生。
剧烈的头痛如潮水般涌来，仿佛昨夜被灌下了一整瓶工业酒精，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牵动着每一根脆弱的神经。
“真相协议？”他在心中默念着这四个字，一股没来由的寒意从尾椎骨窜上后颈。
那是什么东西？
听起来不像是系统奖励，更像是一种审判。
他挣扎着坐起身，浑身的骨头像散了架一样酸痛。
宿醉般的眩晕感让他晃了晃，他下意识地扶住床沿，目光扫过床头那面廉价的穿衣镜。
就在那一刹那，镜中的倒影出现了一丝诡异的扭曲。
那张本该属于他的、略带憔悴的年轻面孔，竟在一瞬间变得陌生而狰狞——眉眼深邃，
那是编号07的脸！
萧然瞳孔骤缩，呼吸为之一滞。
他猛地眨了眨眼，再定睛看去时，镜中人又变回了他自己，只是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
幻觉？
不，那感觉太真实了，就像有另一个灵魂，正透过他的眼睛，审视着这个世界。
他强压下心头的惊骇，抓过床头的手机。
屏幕上，外卖员APP的界面静静地亮着。
昨夜击杀红衣女鬼的任务已经显示“已完成”，一笔丰厚的奖金入账，但他却丝毫感觉不到喜悦。
视线下移，一条新弹出的任务信息，让他浑身的血液几乎凝固。
任务类型：特殊专送。
配送物品：断肠散。
配送地址：城南天桥下。
收件人：无名老乞丐。
任务备注：必须亲手喂下，不可有片刻犹豫。
断肠散？
亲手喂下？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送外卖了，这分明是在指使他去杀人！
系统疯了吗？
还是说，这就是它所谓的“特殊专送”？
萧然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一股强烈的抵触情绪从心底升起。
他只是个想赚钱给母亲治病的外卖员，不是一个草菅人命的刽子手。
然而，就在他准备点击“拒绝任务”的瞬间，一行血红色的警告弹了出来，像烙铁一样烫着他的眼睛：“警告：此为系统指派强制任务，拒绝或任务失败，将触发‘命格反噬’。”
命格反噬……又是这四个字。
上一次是编号07留下的命债，这一次，却是系统直接的威胁。
萧然死死地盯着屏幕，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别无选择。
他深吸一口气，穿上外卖服，拎起那个黑色的保温箱，走出了出租屋。
清晨的阳光有些刺眼，他下意识地眯了眯眼，迈步走向巷口。
可刚走两步，他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的步伐变了。
不再是以前那种略带匆忙和随意的姿态，而是腰杆挺得笔直，双肩平稳，每一步都像是用尺子量过一样，沉稳而有力。
这不正是老吴口中，那些经年累月打熬筋骨的“武者仪态”吗？
“警告：用户行为模式偏离基准值37%，正在进行数据校正……”脑海里，小绿毫无感情的提示音响起。
数据校正？
萧然心中冷笑，这根本不是数据的问题。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身体里仿佛有另一股意志，正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他的一举一动。
是编号07，那个死去的骑手，他的残存意识正在和自己融合得越来越深。
更诡异的事情发生在路过一家中药店时。
一股熟悉的药材混合气味飘来，萧然的身体竟在一瞬间做出了本能反应。
他几乎没有经过大脑思考，脚步一转便冲进了药店，手臂精准地拂过一排排药柜，如同蝴蝶穿花般抓取了数味药材，动作行云流水，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然后，他将那一把草药一股脑地塞进了保温箱的夹层里，整个过程一气呵成，仿佛已经演练了成千上万遍。
做完这一切，他才猛然惊醒，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满脸的不可思议。
他根本不懂中医，更不认识这些药材，刚才那套动作，完全是身体的本能。
“这不是我的习惯……这是他的记忆？”萧然喃喃自语，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
城南天桥下，阴暗潮湿的桥洞里散发着一股霉味。
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乞丐蜷缩在角落，身体瘦得只剩一把骨头，面容枯槁，双眼紧闭，仿佛随时都会断气。
萧然站在不远处，心里天人交战。
那所谓的“断肠散”就在保温箱里，只要走过去，喂给他，任务就完成了。
但他做不到。
那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他攥紧了拳头，正要不顾一切地违抗系统命令，脑海中那血红的警告再次闪烁起来，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威压。
“违约将触发‘命格反噬’。”
他仿佛能看到自己像编号07一样，在无尽的痛苦中化为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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