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如同一层薄纱，黏腻地贴在冰冷的桥墩上，试图掩盖昨夜那场无声的战争。
萧然半跪在地，用身体支撑着刚刚从昏迷中悠悠转醒的老吴，老人浑身虚软，眼神涣散，仿佛魂魄被抽走了一半。
萧然自己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手腕上那枚金印残留的灼痛。
那幅烙印在他脑海中的立体命脉图并未消失，反而随着他每一次呼吸，变得愈发清晰。
纵横交错的地铁线路、密如蛛网的城市电网、深埋地下的供水管道，所有象征着城市生命的脉络，此刻都被无数条刺目的红线死死缠绕。
而这些红线的终点，无一例外地指向了同一个坐标——恒裕国际财团那座矗立于城市心脏的摩天大楼，其深不见底的地下数据中心。
那里，就是风暴的中心，是怪物的巢穴。
就在他试图理清这庞杂信息时，一个冰冷的机械音在他脑中响起，是那个自称“小绿”的系统精灵。
“警告：检测到宿主存在强烈的‘非授权交易意图’。根据《高维金融契约》第11条第3款，系统将自动进入为期72小时的强制冷静期。冷静期内，所有主动交易及结算功能将被冻结。”
萧然的瞳孔猛然收缩，一股怒火从心底直冲天灵盖。
他扶着老吴的手臂因用力而青筋暴起，对着虚空发出一声压抑的冷笑：“怎么，你怕我动她的钱？”
系统沉默不语，但耳麦中却适时地传来了一个带着慵懒笑意的女声，是苏小暖。
她的声音仿佛穿透了层层晨雾，清晰而又带着一丝玩味的残忍。
“萧然，恭喜你，本次压力测试任务完成度高达98.6%。至于那微不足道的1.4%……大概是你最后心软，没有让我欣赏到一出精彩的‘清账’好戏吧。”
耳麦里传来一阵清脆的、如同金珠落玉盘的声响，那是她在拨动自己那把纯金算盘的声音。
每一个音节，都像一根针，扎在萧然紧绷的神经上。
“不过，没关系，”苏小暖的语气变得轻快起来，“你的‘善心’反而给了我一个惊喜。命脉图的提前显现，意味着‘清算计划’可以正式启动了。就在今晚零点，那七位可爱的收件人，他们的个人信用值将瞬间归零，所有与社会身份绑定的账户、信息、资格，都将被系统注销。他们会变成活着的‘幽灵’，存在，却不被承认。”
“你混蛋！”萧然终于忍不住咆哮出声，声音在空旷的桥洞下激起回响，“你明明答应过我，只要我送完这七单，你就放过他们！”
“咯咯咯……”苏小暖发出一连串银铃般的笑声，那笑声里没有半分暖意，只有彻骨的寒冷，“我亲爱的‘铃音行者’，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我只说了‘测试结束’，可从来没说过，他们‘测试通过’啊。失败的测试品，自然要被销毁，这是最基本的规则，不是吗？”
话音刚落，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萧然身侧。
冷月心不知何时已经赶到，她一身黑色劲装，与周围的阴影融为一体，只有那双眸子，在晨光熹微中亮得惊人。
她没有理会耳麦中的声音，而是压低了嗓音，语速极快地对萧然说：“她骗了你。她从一开始的目标就不是那七个人。她在用那些特制的‘金纹糖’作为媒介，收集的根本不是什么简单的用户数据，而是人在希望破灭瞬间产生的‘绝望数据’！”
萧然浑身一震，猛地看向冷月心。
冷月心眼神凝重，继续道：“这些高浓度的负面情绪数据，是构建‘信用风暴阵’的核心材料。一旦法阵启动，其影响绝不止是抹除七个人的身份那么简单。它会像病毒一样，沿着命脉图上那些被标记的线路瞬间扩散，引发一场针对整个城市底层经济生态的精准打击。所有信用评级低于某个阈值的个体，他们的银行账户、移动支付、社会保障……一切都将陷入混乱甚至崩溃。她不是在救赎，也不是在测试，她是在用无数底层民众的血泪，为她的理论，建造一座巨大的‘贫民祭坛’！”
“祭坛……”萧然喃喃自语，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他终于明白了，苏小暖那句“穷人不配被救赎”的真正含义。
她不是要证明自己能救，而是要用一场波及全城的灾难，来证明他们根本不值得被救。
她要用一场由她亲手导演的、规模宏大的失败，来向世界宣告她的理论是何等“正确”。
这个疯子！
一股前所未有的怒意与无力感席卷了萧然。
他下意识地打开了那个只有他能看见的系统界面，疯狂地在商城里翻找着。
积分，他还有之前任务积攒下来的积分！
他要兑换，兑换一切能反击的道具！
他的手指飞速划过琳琅满目的商品，最终停留在一个名为“交易神功·残篇”的灰色图标上。
这是他能找到的唯一一个与“交易”规则本身相关的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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