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恒指尖捏着棉签,细细擦拭李正严额角的伤口,又用镊子小心挑去他膝盖处嵌着的碎石渣,上药、缠纱布的动作利落却带着不易察觉的轻缓。
“子恒,她何时能醒?”
李正严的声音沉得像浸了水,目光却穿透窗户,牢牢锁在对面病房里那抹单薄的身影上。
“医生说最少要等两三个小时,大概率得到傍晚七点”
庄子恒手上未停,语气却带着几分劝诫,“她本就身子弱,是气火攻心才晕过去,此刻安睡才是最好的休养。
正严,我知道我这话有些刺耳,但我还是还想劝你一下,你该把这段情放下吧!
就像她劝你的那样,找个门当户对或者顺眼的人安稳度日,你这样苦守,不仅自己难熬,也会让她不得安宁。”
李正严听到这话,喉结滚动着未作声,只是缓缓从领口拽出一串挂坠——翡翠小兔上面悬挂的一枚黄金戒指,是他与叶子的定情对戒,一枚在她那儿,这枚他始终贴身藏着。
指尖摩挲着带有他体温的金属与温润的玉,他眼底泛起红意:“子恒,你不懂。
一个人心太小,一旦住了人,便再也不想把她从心里清出来,也不想。
我不知道这份爱意何时在心底发了芽,从前尚能不顾一切奔向她,如今却连靠近的资格都没有。”
“子恒,叶子她今天总说她已经配不上我了,可分明是我配不上她。”
他声音发颤,带着细碎的疼,“她让我找别人?我连心里的位置都腾不出来,更舍不得将她从骨血里剥离。
她早已不是住在我心上,而是融进了我的血脉里,刻进了每一寸骨缝。”
语音刚落,他转向张文轩,语气恢复了几分惯有的冷硬:“能推的会议全部延后,今日事务已处理妥当,我要在这儿等她醒。”
此后便再无言语,他侧躺着,目光始终黏在对面病房里脸色煞白的人儿身上。
天色渐暗,对面的灯亮了起来,灯光的光晕落在叶子脸上,像覆了层柔纱。
李正严他的眼皮越来越沉,却硬撑着不肯合眼——他怕错过她睁眼的每一个瞬间。
爱大抵便是如此,宁愿自己疼得钻心,也要护她周全;宁愿在角落狼狈守候,也不愿让她看见半分难堪。
庄子恒望着他的模样,眼底满是了然与无奈。
他又何尝不对叶子动了心?
可论财力,他不及孟宴臣;论权势,他输于李正严;论情意,三人亦是不相上下。
这份心思不知从何时生根,或许是初遇那晚的惊鸿一瞥,或许是见她暗自垂泪时的心疼,他只敢将其深埋心底,以朋友、兄长的身份默默守护,不敢有半分惊扰。
是啊!
一个人心太小,装了她,便再也容不下旁人,更舍不得让她多添一丝负担。
张文轩静立一旁,想起从接到消息以后,从山脚到山顶再狂奔至医院的一路,只觉世事弄人。
张文轩看着眼前的李正严,他那个素来运筹帷幄、冷厉果决的李市,平常遇事冷静自持、遇事泰然的男人,竟会为了叶子变成一个为情所困、偏执成狂的痴情人。
在他看来,爱到极致便该放手去争、去抢,可李正严偏要做那恪守分寸的君子,将所有苦楚独自咽下,让所谓的“分寸”,将自己困在原地。
情之一字,最是无常,甜时如登极乐,让人忍不住沉溺其中;苦时却如扼住咽喉,让人痛彻心扉的喘不过气。
病房内,消毒水的味道像一张无形的网,在空气中丝丝缕缕地蔓延开来。
庄子恒将医药箱收拾妥帖,目光却看着在李正严的侧脸上——下颌线绷得笔直,像一根被拉到极致的弓弦,仿佛稍一用力便会断裂。
到了嘴边的话,终究还是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化作喉间一声微不可闻的闷响。
他太清楚了,有些执念如同在骨头上刻下的印记,旁人的劝说不过是浮于表面的风,吹不散也磨不掉,只能等时光这把钝刀,慢慢将其削薄。
他走到窗边,夜色里,对面病床上那抹微弱的灯光勾勒出纤细的人影,像一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枯叶。
心底的恻隐之意如潮水般涌来,他忽然觉得自己方才劝李正严放弃叶子,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安稳度日的那些话,更像是说给自己听。
叶子是李正严心上解不开的结,可谁又知道,她早已成了自己藏在心底不敢言说的牵挂,成了缠绕在他心头的另一重结。
“孟宴臣那边……”
庄子恒犹豫着,终究还是提起了那个名字。
“不用管他。”
李正严的声音很轻,像落在雪地上的羽毛,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仿佛早已在心底将所有退路堵死。
三年之约的期限还有一年多,他会等来叶子回头,还是会如她当初所说,找一个陌生的女孩,潦草结婚?
这个问题像一根细针,日夜扎在他的心上。
张文轩在一旁听得心急,眉头早已拧成了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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