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的黑暗。浓重的、几乎令人窒息的铁锈味、淤泥的腐臭和某种难以形容的化学残留气味混合在一起,充斥着林皓的鼻腔。冰冷潮湿的空气紧贴着他的皮肤,带走本就所剩无几的体温。
他置身于一条完全看不见尽头的、狭窄逼仄的金属管道之中。脚下是滑腻的淤泥和不知名的沉积物,每踩一步都发出令人不安的“噗呲”声,深一脚浅一脚。四周是冰冷粗糙的、布满锈蚀和尖锐凸起的管壁,他必须弓着腰,小心翼翼地摸索前进,以免撞头或被划伤。
苏小姐塞给他的那把钥匙,冰冷而坚硬,被他死死攥在唯一还算完好的右手里,如同黑暗中唯一的实物坐标。另一只手则不得不扶着湿滑的管壁以保持平衡,这使得他手掌上被鱼胶强行粘合的伤口再次破裂,传来阵阵钻心的刺痛。
腹部的伤势是最致命的威胁。每一次移动,每一次弯腰,都仿佛有刀子在里面搅动。他能感觉到温热的血液持续不断地渗出,浸透粗糙的布料,黏在皮肤上。失血带来的眩晕和寒冷如同跗骨之蛆,不断侵蚀着他的意识。
他不能停下。停下就意味着凝固,意味着死亡。
脑海中反复回响着苏小姐最后的话,“离开上海,活下去。”“真相需要活着的人来铭记。”
还有那卷紧贴胸口的、承载着无数牺牲和真相的胶卷。
这些,成了支撑他在这无尽黑暗地狱中艰难前行的唯一动力。
管道并非笔直,时有弯曲和岔路。他只能凭借极其微弱的气流方向和脚下水流依稀的流向,来判断大致的前进方向,这个方向应该是朝着苏州河下游。
时间失去了意义。可能只过去了十分钟,也可能过去了一个小时。在这纯粹的黑暗和寂静中,唯有自己的喘息声、心跳声、脚步搅动淤泥的声音,以及偶尔从管道深处传来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滴水声。
【系统能量恢复至1%……检测到宿主生命体征持续减弱……建议……立即寻求医疗援助……】
脑海中,那沉寂了许久的系统,竟然用最后一丝残存的能量,发出了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警告。但这提示在此刻显得如此苍白而奢侈。
医疗援助?在这地下炼狱?
他苦笑一下,继续艰难跋涉。
突然,他脚下踩空!身体猛地向前一倾!
幸好他反应及时,双手猛地撑住两侧管壁,尖锐的锈片瞬间刺入掌心,但他稳住了身形。他小心地用脚探了探前面的路,是一个向下的陡坡,似乎管道在这里有一个较大的落差,下面传来更深沉的水流声。
他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蹲下身,然后沿着陡坡,几乎是半滑半爬地向下挪动。
噗通!
他最终还是掉进了齐腰深的、冰冷刺骨的积水里!巨大的冲击力再次狠狠撞击了他的伤口,他眼前一黑,差点晕厥过去。
积水散发着一股工业废料的怪味。他咬着牙,挣扎着站稳,发现这里的管道似乎宽敞了一些,但水流也明显湍急了些,推搡着他的身体。
他只能逆着水流,继续向前跋涉。体力在飞速消耗,体温在急剧下降。意识开始出现恍惚,过去的片段如同走马灯般在眼前闪现:机房里的代码、穿越时的剧痛、咖啡馆的陷阱、百乐门的魅影、叶怀明绝望的眼神、爆炸的火光、冰冷的河水……
不能倒在这里!不能!
他拼命摇晃着头,试图保持清醒。右手紧紧攥着那把钥匙,用棱角刺痛自己,换取片刻的清醒。
又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他感觉自己真的快要到达极限,即将被黑暗和寒冷彻底吞噬时,前方极远处,似乎出现了一个极其微弱的、小小的光点!
是出口?!
希望如同强心剂般注入他几乎枯竭的身体!他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向着那光点艰难地挪去!
光点越来越大,逐渐能看清是一个圆形的出口轮廓!外面似乎天已经亮了,蒙眬的天光照射进来,虽然微弱,却足以驱散这无尽的黑暗!
还能听到隐约的流水声和……轮船的汽笛声?
快到河口了!
他精神一振,脚步加快了几分。
然而,就在他距离出口大约还有十几米的时候,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说话声,突然从出口外面清晰地传了进来!
他的心猛地一沉!立刻停下脚步,屏住呼吸,将自己紧紧贴附在管道阴影一侧的管壁上。
“……仔细搜!码头前后都查一遍!上面说了,那家伙受了重伤,肯定跑不远!”一个粗哑的男人声音喊道。
“头儿,这破码头都快废了,有什么好搜的?耗子都饿死好几窝了。”另一个年轻些的声音抱怨道。
“少废话!让你搜就搜!特别是那几间破棚子,撬开看看!”
是76号的人!他们已经搜查到这里了!而且目标明确,就是在寻找受伤的人!
林皓的心脏狂跳起来。出口就在眼前,却被敌人堵住了!他现在这个状态,出去就是自投罗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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