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秋日,总是短暂的。
那场因赏菊宴而起的滔天巨浪,在经过了数日的发酵与沉淀之后,表面上似乎渐渐恢复了平静。
安国公府,大门紧闭,再也不闻往日的车马喧嚣。
凛王府,则像一座被世人遗忘的孤岛,在无声的悔恨中……日渐沉沦。
而太子顾怀瑜,则成了这场风波中,最大的赢家。他不仅兵不血刃地,废掉了自己最强大的对手;更不动声色地与那位,如今权势滔天,声望如日中天的神医灵素,达成了某种心照不宣的脆弱同盟。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他所预想的,最好的方向……发展。
然而,所有的人都低估了,命运的无常与残酷。
就在京城,即将迎来……第一场冬雪的前夕。
八百里加急的……血色军报,如同一道道,来自地狱的催命符,撕裂了黎明前的寂静,以前所未有的疯狂速度,冲入了这座……沉睡中的帝国都城!
“急报——!北境急报——!”
信使那嘶哑的,充满了惊恐与绝望的喊声,划破了长街的宁静。他座下的战马,在冲入宫门的那一刻,便悲鸣一声,口吐白沫,轰然倒地,再也没能站起来。
信使,连滚带爬地冲向了养心殿。他的脸上,满是被风雪割裂的血痕,和一种,仿佛亲眼见过地狱的极致的恐惧。
当那封,被鲜血与冰雪,浸染得几乎看不清字迹的军报,被呈到皇帝的御案之上时。
一场,足以动摇整个大周国本的惊天危机,就此……彻底引爆!
——北境大营,爆发大规模时疫!
军报,是由黑甲军副统帅,独臂将军张谦,亲笔所书。字迹潦草,而又充满了无力的绝望。
他用最简短,也最触目惊心的文字,描述了那场,如同天谴般的……恐怖瘟疫。
“……染病之士卒,初时,皆高热畏寒,状若伤寒。继而,头痛如裂,周身骨节,酸痛难当。不出两日,其胸腹、背脊,便会发出,大片紫黑色的斑块。那斑块,初时如指甲大小,随即迅速蔓延,融合成片,其状可怖至极。”
“发斑之后,病人便会神志不清,狂躁谵语。不出三日,便咳血,便血,甚者,七窍流血而亡!其状惨烈,前所未闻!”
“大营之内,三万将士,旬日之内,已有近五千人染病,一千三百二十七人,死亡!随行军医,束手无策,已有三位,亦染病倒下。营中药材,已然告罄!”
“军心大乱!将士皆以为此乃,北蛮巫师,所下之恶毒诅咒,是天要亡我黑甲军!逃兵……已现。若再无对策,恐不出半月,大营将不战自溃!”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疫情。
这,是足以……让大周最精锐的边防军,彻底崩溃的亡国之兆!
一旦黑甲军溃散,那经营了数十年的北境防线,便会……形同虚设!届时,北蛮的三十万铁骑,便可长驱直入,兵临城下!
消息在第一时间,被皇帝以雷霆之势……封锁。
但朝堂之上,那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气息,却早已让所有,嗅觉敏锐的官员,都感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彻骨寒意。
皇帝连夜召开了,最高级别的御前会议。
参与者,只有太子,几位内阁重臣,以及六部尚书。
养心殿内灯火通明,气氛却凝重得,如同凝固的冰。
皇帝,穿着一身明黄色的常服,坐在龙椅之上。他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可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却翻滚着,足以将整个世界都吞噬的滔天怒火。
“都说说吧。”他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又带着令人心胆俱裂的威压,“北境之事,众卿,有何良策?”
殿下,一片死寂。
所有的大臣,都低着头,噤若寒蝉。
良策?
面对这种,闻所未闻的恐怖时疫,他们能有什么良策?
许久,还是内阁首辅,年近七旬的李阁老,颤颤巍巍地出列躬身道:“陛下……老臣以为,当务之急,有三。”
“其一,立刻,从京畿大营,抽调五万精兵,驰援北境。以防黑甲军溃散之后,北蛮趁虚而入。”
“其二,立刻,下旨,封锁北境三十六州府,严禁任何人出入。以防时疫,蔓延至内地。”
“其三,立刻,命太医院,组织最精干的御医,携带最珍贵的药材,星夜赶赴北境大营。尽人事,听天命。”
他说的都是最稳妥,也最无能的……老成之言。
在场的官员们,纷纷点头……附和。
皇帝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失望的……冷笑。
他知道,这些人,都是治世的能臣。却都不是能于危难之际……力挽狂澜的国士。
就在这时,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从角落里……响了起来。
说话的,是都察院的左都御史,陈方。此人,是已故太师安道全的,得意门生。在“太师案”中,因其见风使舵,及时与太师,划清了界限,才得以保全。他一直对灵素怀恨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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