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室里那死一般的寂静,仿佛凝固成了实质的冰块,压得每个人都喘不过气来。那些曾经高高在上的厂领导们,此刻一个个面如死灰,眼神涣散,像是被抽走了魂魄的木偶。
终于,这令人窒息的死寂,被一声歇斯底里的咆哮给悍然撕裂!
“不可能!!”
孙建军,孙副厂长,那张因为震惊和恐惧而扭曲的脸庞,此刻涨成了猪肝色。他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野兽,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因为动作过猛,椅子向后翻倒,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他双目赤红,一根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死死地指着气定神闲的陈标,声音嘶哑地咆哮道:“我不管你们是什么港商,也不管你们用了什么见不得光的手段!你们这是巧取豪夺!是明抢!我要去市里告你们!我要去省里告你们!我就不信,这天底下没有王法了!”
他的咆哮声在空旷的会议室里回荡,却显得如此的空洞和无力,像是一只落入蛛网的飞蛾,在做着最后徒劳的挣扎。
几个原本已经心如死灰的副手,听到孙建-军这番话,眼中又燃起了一丝微弱的、不切实际的希望,纷纷将期盼的目光投向了他。是啊,孙副厂长关系通天,也许……也许他真的有办法?
然而,这份可怜的希望,在下一秒,就被王翰律师那冰冷无情的声音,彻底碾得粉碎。
王翰闻言,脸上非但没有任何惊慌,嘴角反而勾起了一抹极度职业化、却又带着浓浓嘲讽意味的冷笑。他甚至没有去看状若疯癫的孙建军,只是慢条斯理地将桌上的一份文件理了理,仿佛在拂去上面根本不存在的灰尘。
“孙副厂长,是吧?”他缓缓抬起头,镜片后的目光像两把锋利的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孙建军最后那层虚张声势的伪装,“我们非常欢迎您去告。事实上,我们所有的行为,都经得起任何部门、任何级别的审查。”
他停顿了一下,那冰冷的目光缓缓扫过桌上那些盖满了红色印章的文件,语气变得更加玩味:“不过,我个人,想善意地提醒您一句。”
“在您出发之前,最好再仔细看看这些文件。因为,帮我们南风公司盖上这些红章的,正是您想去告状的那些人。”
“我怕您费尽心机,托遍关系,最后发现,您连市政府那扇气派的大门,都进不去。”
“轰——!”
如果说之前的文件是惊雷,那么王翰律师这番话,就是一道直接劈在孙建军天灵盖上的闪电!
孙建军的咆哮声戛然而止,他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僵在了原地。他脸上的血色“唰”的一下褪得干干净净,嘴巴张得老大,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是啊……告状?找谁告?找王副市长吗?找亲自拍板的市长吗?找那些亲手盖上公章的局长们吗?
这哪里是告状?这分明是去自取其辱!是去当面质问他们,为什么要出卖自己!
一种前所未有的、深入骨髓的绝望和冰冷,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他这才惊恐地发现,对方根本不是在走什么旁门左道,他们走的,是一条宽阔无比、被权力铺就的阳关大道!而自己,才是那个被堵在独木桥上、进退两难的可怜虫!
看着孙建军那副失魂落魄、瞬间苍老了十岁的模样,会议室里刚刚升起的那一丝丝希望,也如同被狂风吹灭的烛火,彻底熄灭了。所有人的脸上,都重新被浓得化不开的绝望所笼罩。
就在这时,一直稳坐钓台、欣赏着这场好戏的陈标,终于开口了。
他缓缓地将交叉的十指松开,身体微微前倾,一股无形但却沉重如山的气场,瞬间笼罩了整个会议室。他的声音很平淡,没有丝毫的波澜,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属于上位者的绝对压迫力。
“各位,时间宝贵。”
他目光平静地扫过眼前这群如同斗败了的公鸡一般的厂领导,淡淡地说道:“我们今天来,不是为了炫耀这些文件,也不是为了和各位争吵。”
“我们是想跟各位,谈一个双赢的方案。”
“双赢?”老厂长抬起头,嘴唇哆嗦着,眼神里充满了苦涩和自嘲。都已经被逼到这个份上了,哪里还有什么“双赢”可言?这分明就是猫捉到老鼠后,在决定怎么吃掉它之前的戏弄。
陈标微微一笑,没有回答,而是向身旁的王翰律师递去一个眼神。
图穷匕见!
王翰律师心领神会,他缓缓站起身,踱步到会议室的窗边。他没有回头,只是用手指着窗外那片属于纺织厂的、熟悉的厂区,声音平平,却像死神的宣判词一般,在每个人的耳边清晰地响起:
“摆在各位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他的声音,让会议室里所有人的心,都猛地一紧!
王翰律师转过身,目光冷漠地扫视着众人,缓缓伸出了第一根手指。
“第一条路,很简单。贵厂将剩下的这百分之二十六点二的产权,以一个我们双方都认可的、公平合理的市场价格,转让给我们南风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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