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阿斯特莱雅公爵府的马车上,气氛安静得有些诡异。
伊芙靠在柔软的天鹅绒坐垫上,闭目养神,将自己从刚才那场耗尽心力的高强度对峙中抽离出来。她的脑海中,还在不断地复盘着今晚发生的每一个细节,每一个人的表情,每一句对话背后的潜台词。
而坐在她对面的阿斯特莱雅公爵,则是一言不发。
他没有再像之前那样,对伊芙的表现给予任何评价。他只是靠在车厢的另一侧,双臂环胸,闭着眼睛,那张威严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但伊芙知道,他的内心,远不像表面那么平静。
今晚,伊芙所展现出的、那种远超他想象的智慧、手腕,以及……那份令他也感到心悸的、神秘莫测的“力量”,已经彻底打破了他对这个女儿的固有认知。
他开始意识到,自己这只曾经被他视为“瑕疵品”的金丝雀,或许,已经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悄然蜕变成了一只……他完全无法掌控的、翼展遮天的凤凰。
这让他感到了不安。
一种……属于“掌控者”的、对自己棋子即将脱离棋盘的本能不安。
马车,就在这种沉默而压抑的气氛中,缓缓地驶入了公爵府的大门。
当伊芙走下马车,准备返回北塔时,公爵终于开口了。
“从明天起,”他没有看她,只是望着马车外深沉的夜色,缓缓地说道,“北塔外的守卫,会增加一倍。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再离开府邸半步。”
这名为“保护”,实为更严密的“囚禁”。
伊芙的脚步,微微一顿。
她知道,这是父亲在对她今晚的“大放异
彩”和“擅自与亚瑟对峙”的行为,所做出的敲打和警告。
他在用这种方式,提醒她:无论你变得多么耀眼,多么强大,都不要忘了,你依旧是阿斯特莱雅家族的女儿,依旧在他的掌控之下。
伊芙没有反驳,也没有辩解。
她只是微微侧过头,对着车厢里那个模糊的、代表着父权的阴影,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屈膝礼。
“是,父亲。”
她的声音,重新恢复了那种谦卑而顺从的语调,仿佛又变回了那个听话的、精致的人偶。
公爵似乎对她这副“识时务”的态度很满意,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不置可否的轻哼,便吩咐车夫,驱车前往主宅。
伊芙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那辆豪华的马车,消失在林荫道的尽头。
直到马车的尾灯都再也看不见了,她脸上那份谦卑的表情,才如同面具般,缓缓地剥落。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如同寒潭般的冷静。
增加一倍的守卫?
她心中冷笑。
真是……天真得可爱。
对于一个,能让奈尔带着她,轻易翻越连狮鹫都飞不过的围墙的人来说,区区几名骑士的“看管”,又与空气何异?
她转身,向着北塔的方向走去。
夜色,愈发深沉。
……
当伊芙推开北塔顶层那扇熟悉的房门时,一股温暖的、带着淡淡甜香的气息,扑面而来。
房间里,烛火通明。莉莉并没有去休息,而是一直在焦急地等待着她。看到伊芙安全回来,小侍女的脸上,立刻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小姐!您终于回来了!”她快步迎了上来,手里还端着一碗刚刚温好的、加了蜂蜜的热牛奶,“您一定累坏了吧?快,喝点这个暖暖身子。”
伊芙看着莉莉那双充满了纯粹关切的、亮晶晶的眼睛,心中那因为与父亲和亚瑟对峙而产生的最后一丝冰冷,也缓缓地融化了。
在这个充满了虚伪、算计与危险的世界里,或许,只有眼前这个小姑娘的温暖,才是唯一真实的东西。
“谢谢你,莉莉。”伊芙接过热牛奶,微笑着说道。
“小姐,您今晚……真是太……太厉害了!”莉莉一边帮伊芙解开那件华丽礼服背后繁复的系带,一边用一种近乎崇拜的语气,叽叽喳喳地说道。
“我刚才在下面,都听那些回来的仆人们说了!他们说,您就像神话里的月光女神一样,一出场,就让所有人都看呆了!还有那个薇薇安女爵,她……她真的自己把酒泼在了自己脸上吗?天哪,那也太……”
伊芙听着莉莉那充满了“粉丝滤镜”的、绘声绘色的描述,不由得失笑。
“好了,好了,”她打断了自家小粉丝的“彩虹屁”,“不过是一场小小的闹剧而已。真正的好戏,还在后头呢。”
她换下那件沉重的礼服,穿上舒适的丝绸睡袍,感觉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她端着热牛奶,走到书桌前,准备像往常一样,整理一下今天的思绪。
然后,她看到了。
在她的书桌上,那本她下午还在看的、关于古代纹章学的典籍旁边,静静地,躺着一封信。
一封用最普通的、牛皮纸制成的信封包裹着,上面没有任何署名,也没有任何蜡封。
但伊芙的瞳孔,却在看到它的瞬间,猛地收缩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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