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的事情暂时告落一断时间,但眼下战场上的战斗也在最为关键的阶段,林江立马将意识沉浸于战术推演,分析着帝国舰队围剿虫族母舰的战局时,一种极其微弱、却无法忽视的异样感,如同深水下的暗流,悄然在他体内涌动。
那不是疼痛,也不是疲惫,而是一种……陌生的熟悉感。
仿佛一段早已遗忘的旋律在灵魂深处悄然回响,一股潜藏的力量正从沉睡中苏醒,与他自身的生命频率产生着微弱的共鸣。他能感觉到,某种更深层的东西正在他的细胞、在他的能量脉络中缓慢地编织、融合。这感觉转瞬即逝,如同指尖流沙,当他试图去捕捉、去理解时,却又无迹可寻,只留下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与某种宏大存在重新建立连接的微妙充实感。他下意识地轻轻握了握拳,指关节并未发出声响,但他似乎能感受到一种远超从前的、内敛的潜力蛰伏在血肉之下。这就是暗红之主本质的初步融合,如同种子落入契合的土壤,尽管记忆的封缄尚未揭开,但力量的根系已开始悄然蔓延。只是此刻的他,如同一个突然被赋予了强大灵能却不知如何引导的初学者,空有宝山而不自知。
他将这丝异样感暂时压下,目光重新聚焦于眼前严峻的现实。全息战术图上,代表帝国舰队的图标正以优势火力围攻着残余的虫巢母舰,已经有六个巨大的、代表母舰的猩红信号在接连不断的猛烈打击下彻底黯淡、消散。战果看似辉煌。
但林江的眼神没有丝毫轻松。他知道,对于一支能够跨越星海、吞噬无数世界的虫巢舰队而言,损失六艘母舰或许沉重,但远未到伤筋动骨的程度。虫群的数量依旧庞大,其冷酷的意志绝不会因这点损失而退缩。
而他的千黯号,已近乎走到了极限。
数据报告官的声音在下方响起,平静,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沉重,每一个字都敲打在舰桥每一位成员的心上,“结构性损伤报告,表面自适应装甲层,超过75%区域出现永久性损伤或熔毁,多处龙骨承重点应力接近临界值……” “能源系统总储备剩余19.7%,护盾生成器因过载已永久性离线,核心反应堆输出功率被迫限制在45%以下……” “推进与机动,主引擎推进剂即将告罄,空间共振引擎超负荷运转,跃迁模块核心出现不可逆疲劳裂纹,强行启动有解体风险……” “武器系统,宏炮阵列弹药库存低于5%,光矛阵列能量导管多处熔断,再充能时间延长至标准值的300%……” “综合评估,千黯号已丧失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持续作战能力与百分之九十五的远程机动能力。重复,战舰已处于严重伤残状态。”
报告完毕,舰桥内陷入了一片压抑的寂静。只有设备低沉的运行声和管道中能量流嘶哑的呜咽,仿佛这艘巨舰的机魂在痛苦地喘息。
没有人说话,但一种沉重得近乎实质的氛围弥漫开来。死亡?从他们决定让蓝星文明与这个残酷的战术宇宙接触的那一刻起,每一个人都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他们早已明白,自己踏入的是一个何等黑暗、何等危险的战场,死亡是随时可能降临的终结,他们无所畏惧。
他们怕的,不是死亡。
他们怕的,是像现在这样——战舰残破,能源枯竭,如同搁浅的巨鲸,只能眼睁睁看着战友在远方血战,而自己却连一份微薄之力都无法再贡献。
他们怕的,是辜负了那份跨越维度的信任,是未能在这决定两个宇宙命运的关键节点上,履行自己作为“盟友”的职责。
叶平紧握着拳头,指甲几乎要嵌入手掌,他看向林江的背影,眼中充满了不甘。维尔不再专注于他的数据板,而是抬头望着主屏幕上依旧激烈的战场,嘴唇紧抿。其他的舰桥人员,也都默默低下了头,或是看着自己面前闪烁着警告信号的控制台,一股无力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在每个人的心头。
他们不怕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他们怕的是,无能为力。
就在这时,林江平静的声音打破了这片死寂,他没有回头,目光依旧停留在星图上,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
“STC,启动协议第一阶段。计算最优路径,引导千黯号前往最近的、相对安全的星域进行隐蔽休整。” “叶平,整理所有关于泰伦虫族的作战数据,尤其是其舰队行为模式与母舰结构弱点分析,打包发送给马卡多掌印者与帝国舰队指挥部。这是我们目前能提供的最有价值的弹药。” “维尔,维持最低限度的传感器运行,重点监测亚空间波动与虫群可能的增援信号。我们需要成为战场的眼睛,哪怕只能看到有限的范围。”
他的命令清晰而冷静,没有丝毫的慌乱或沮丧。他没有提及自身的异常,也没有沉浸在无力感中,而是立刻在绝境中,为千黯号、为这支残存的蓝星力量,找到了最后的价值所在——成为信息节点,成为预警哨站,将宝贵的经验传递出去,然后保存自己,以待将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