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初”按住了她——不是真正的触碰,而是意识的轻抚。
“让它们自己走走看嘛,姐姐。”
***
记忆继续流淌。
宇宙在不断膨胀,星辰越来越多,文明开始在一些角落萌芽。“执”和“初”游历于各个星系之间,观察着她们共同作品的演化。
“初”总是充满热情地介入——不是强行改变,而是提供一些“灵感”或“契机”。她在一颗贫瘠行星的地幔中埋下特殊的晶体,数百万年后,这些晶体引导该行星发展出独特的硅基生命形态;她在某个文明即将因内战毁灭时,让一颗陨石恰好在关键时刻改变轨道,击毁了交战双方的主要武器库,为和平谈判赢得了时间。
“执”则更多是观察和记录。她建立了庞大的宇宙常数监测网络,确保基础法则的稳定;她推演不同文明的发展轨迹,计算出最优的资源分配方案;她也会在“初”玩得太过火时进行干预——比如那次“初”试图让一颗黑洞“开花”,在事件视界上创造出绚丽的时空涟漪花园,结果差点引发局部时空结构的连锁崩溃。
“姐姐太严肃啦!”“初”被阻止后,嘟着嘴抱怨,但眼中并无真正的怒气。
“你的‘有趣’,可能导致三个星系的生命灭绝。”“执”平静地回应,同时修复着被扰动的时间线。
“但那些生命本身,不就是从意外中诞生的吗?”“初”歪着头,“如果没有最初的那次量子涨落,没有那次超新星爆发带来的重元素,没有那次小行星撞击造成的环境剧变……姐姐,我们的宇宙之所以如此丰富,不正是因为它允许意外发生吗?”
“意外需要被约束在安全阈值内。”“执”坚持道,“否则就不是创造,而是灾难。”
“那安全阈值由谁来决定呢?你吗?我吗?”“初”的问题很天真,却触及了核心。
“由平衡决定。”“执”给出了她深信不疑的答案,“万事万物,皆有其最适状态。偏离此状态即为失衡,失衡需要被纠正。这是宇宙的根本法则。”
“可是……” “初”看着远方一片正在发生超新星爆发的星云,爆炸的光芒映在她眼中,“如果一切都是平衡的、稳定的、可预测的……那和没有生命的石头有什么区别呢?姐姐,我感觉不到那些石头的‘心跳’。”
那是姐妹间第一次出现理念的裂痕。
微小,但真实存在。
***
记忆的画面开始加速,色调也逐渐变得冷峻。
宇宙持续膨胀,文明繁盛又衰亡,战争与和平交替上演。“执”观察得越多,计算得越深入,就越发确信:不受约束的“能”——那些情感、创造力、意外、变化——是宇宙不稳定的根源。
她看到了文明因贪婪而过度开发母星,最终自我毁灭;
她看到了物种因竞争而陷入无休止的军备竞赛,耗尽所有资源;
她看到了艺术与哲学催生出美丽的思想,但也催生出偏执与疯狂;
她看到了爱能让人牺牲自我,也能让人毁灭他人。
每一次悲剧,每一次混乱,都让“执”更加坚定自己的信念:必须有一个更高的意志来维持平衡,必须将“能”控制在最低限度,必须让宇宙回归到稳定、宁静、可预测的状态。
而“初”的看法截然相反。
她看到了文明的自我毁灭,但也看到了灰烬中长出的新芽;
她看到了战争的残酷,但也看到了和平协议的来之不易与珍贵;
她看到了偏执与疯狂,但也看到了艺术与哲学点亮黑暗的璀璨光芒;
她看到了爱的双刃性,但她相信,正是这种复杂性,才让生命值得被经历。
“姐姐,你只看到了‘能’带来的混乱,却没有看到混乱中孕育的新秩序。”“初”曾试图解释,“就像那颗超新星,它毁灭了一个星系,但也播撒了重元素,为下一代恒星和行星的诞生提供了原料。没有毁灭,就没有新生。”
“新生必然伴随着毁灭,这个代价太高。”“执”的回应越来越冰冷,“我可以设计一个系统,让物质循环不需要如此剧烈的痛苦。恒星平稳地燃尽,物质有序地回收,文明在规划好的轨道上发展,没有战争,没有饥荒,没有无意义的损耗。”
“那还是生命吗?”“初”的声音中第一次出现了真正的悲伤,“姐姐,你描述的那个宇宙……听起来像一座精美而冰冷的坟墓。”
“它是完美的平衡。”“执”说,“没有痛苦,没有损失,没有意外,没有错误。”
“也没有惊喜,没有创造,没有爱,没有成长。”
对话无法继续。
理念的分歧,最终演变成了道路的分歧。
***
记忆的画面定格在一个决定性的时刻。
宇宙深处,一处新生的星域。“执”启动了她设计已久的“绝对平衡试验场”。她以强大的意志扭曲了那片星域的法则:时间流速被标准化,能量流动被精确调控,物质分布被优化到理论极限。她甚至创造了一批“原型生命”——这些生命没有自由意志,只会按照预设程序执行任务,维持星域的完美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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