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雨还在落,细密的雨丝缠在顾依然的发间,把那点青丝浸得发沉。她站在回廊下,声音轻得像被雨打湿的棉线,却每一个字都坠着铅似的,砸在李星云心上:“星云,你回到她身边吧。”
檐角的雨帘晃了晃,风卷着雨沫扑在她脸上,她却没躲,只是垂着眼,目光落在阶前——苏月悦还蹲在那里,素白的裙角沾了泥,像朵被暴雨打蔫的花。“你现在能重新凝聚灵气了,不用再怕拖累谁。她记得你五岁时掉的第一颗牙,说那时候你哭着把牙埋在桃树下;记得你十二岁替她挡石头时胳膊上的疤,说那道疤结壳时你还臭美地不让人碰;记得你十五岁突破化灵境时,把勋章缝在衣襟里,连睡觉都攥着……这些,我都没有。”
她指尖轻轻攥着李星云的袖口,布料上的潮气透过指尖渗进来,凉得像陨神涧的冰水:“你心里装着的是她,不是我,我不想做这个抢别人心头人的罪人。”
李星云的身体猛地一僵,伸手想去抓她的手,却被她偏身避开。雨丝落在他手背上,凉得刺骨,他看着顾依然眼底的决绝,心口瞬间像被灵气绞过,疼得他呼吸都发紧:“依然,你说什么胡话?我什么时候心里装着的是她?”
“不是你说的,是我看见的,是我听见的。”顾依然抬手,抹了把脸上的雨,却越抹越湿。她指了指客房的方向,那里还留着昨夜的草药香,“昨夜你发高热,梦呓里喊的是‘月悦别走’,喊了三遍,每一遍都像针扎在我心上。她为你等了三年,写了三十六封信,每封都记着你糖糕要多放芝麻,练剑伤左手虎口,连你爱喝的莲子羹要炖半个时辰都记得……而我们,认识还不到一个月。”
她碰了碰胸口的青玉佩,法器泛着的微弱莹光在雨雾里晃了晃,像颗快灭的星:“你选择我,是因为血脉绑着你,不是喜欢,从来都不是。我会用神族的秘法去除你的记忆,忘了昨夜我渡血脉时的疼,忘了我们在瀑布下的相识。只要你同意,就当我从来没来过,你还能和她去移天元宗后山的桃花,完成当年的约定。”
“我不同意!”李星云的吼声突然撞破雨幕,震得檐角的雨珠簌簌落下,溅在青石板上碎成细沫。他上前一步,强行攥住顾依然的手,指腹能摸到她掌心因为攥紧玉佩而硌出的红痕,那点温度在雨里显得格外烫:“你以为我留你,是因为愧疚?是因为血脉?顾依然,昨夜你渡血脉,后背的伤渗出血染了我衣襟,你却还怕我疼,轻声说‘忍忍就好’时,我就没办法摆脱你了!”
雨丝变急,砸在两人身上,顾依然的眼眶突然红了,眼泪混着雨水砸在他手背上,烫得他指尖发麻。
她想挣开,却被他攥得更紧,只能哽咽着摇头,肩膀在雨里轻轻抖:“可我喜欢你啊……喜欢到怕你为难,喜欢到不想看见她哭。她的十五年,是你陪着走过来的,你们的回忆堆得像后山的桃花;我的一个月,是我硬闯进来的,像颗多余的石子。能和你有过这一夜,能帮你重新凝气,我已经够了,真的够了。”
蹲在地上的苏月悦突然抬起头,雨珠顺着她的发梢往下滴,落在手背上凉得刺骨。她撑着青石板慢慢站起来,腿还在发颤,每动一下,裙角的泥就蹭在石板上,留下一道淡痕。
她往前走了两步,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风卷着她的话,混着雨一起飘过来:“顾姑娘,你别这样……是我太自私了,我只想着自己的难过,忘了你是用命换的他。”
她抬手抹了把脸,却抹不掉满脸的泪:“那年桃花开,他把最大的那朵别在我发间,说带我长发及腰就娶我... ...可昨夜我从窗缝看见,你赤裸的后背全是划伤,像爬满了红蛇,你趴在他身上时,连发抖都不敢大声——你比我更配他,是我……是我不该抓着过去不放。”
“苏姑娘,不是你的错。”顾依然打断她,眼泪终于忍不住滚落,砸在李星云的手背上,“喜欢一个人没错,等一个人也没错。错的是我,不该在你和他之间插进来,不该让他因为我,忘了你们的十五年。”
她转头看向李星云,眼里满是哀求,雨丝粘在她的睫毛上,像挂着碎钻:“你就当可怜我,同意吧。秘法不会疼,你醒来后,还是那个会给她摘桃花、会记得她喜好的李星云,只是没有我罢了... ...”
李星云的喉结狠狠滚了滚,眼泪突然涌了上来,混着雨一起往下掉。他看着顾依然眼底的牺牲,看着她手背上因为攥紧玉佩而泛白的指节,声音发颤却无比坚定:“我不要做那个摘桃花的李星云!”
他猛地将顾依然拽进怀里,手臂紧紧环着她的腰,怕一松手她就会被雨雾卷走:“我只想做那个看着你渡血脉心疼的李星云!顾依然,你救我,不是为了让我推开你;你渡给我血脉,不是为了让我和别人完成约定!你要是敢用秘法,我现在就去荡魔宗挑战化灵圣——我死了,你就不用再怕我后悔,不用再怕我负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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