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二十七,破晓前最黑暗的时刻。北境黑水城,中军大帐旁的秘密审讯室内,空气凝固得如同冰坨。牛油灯的光晕在墙壁上投下摇曳的、扭曲的影子,映照出参军府掌书记王涣那张因极度恐惧而扭曲变形的脸。他被反绑在椅子上,浑身抖如筛糠,冷汗浸透了单薄的囚衣。
陆北辰没有坐在主位,而是像一尊冰冷的杀神,矗立在阴影里,只有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眸子,在昏暗中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光芒。韩青按刀立在门口,封锁了所有退路。
“王涣,”陆北辰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重压,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砸在王涣的心上,“本帅的耐心有限。说,谁指使你的?泄露了什么?传给谁了?”
“少……少帅……饶命……卑职……卑职冤枉啊……”王涣涕泪横流,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冤枉?”陆北辰嗤笑一声,缓步上前,阴影完全笼罩了王涣,“你母亲痼疾缠身,需百年老参续命,你此前借贷无门,半月前却突然还清债务,还买了城南宅院。给你送钱的人,是经由西市‘金玉阁’的胡商牵线吧?需要本帅把那个胡商‘请’来,与你当面对质吗?”
王涣如遭雷击,脸色瞬间死灰。他没想到陆北辰连这笔钱的来源都查得一清二楚!
“是……是……”王涣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瘫软在椅子上,语无伦次地交代,“是……是京里……有人……通过金玉阁……给的钱……让卑职……在兵部密函抵达当日……誊录时……偷偷记下粮草启运的最终日期和详细路线……然后……然后通过……通过军中一个负责采买蔬菜的伙夫……传递出去……”
“最终日期?路线?”陆北辰瞳孔骤缩,“说具体!”
“是……是二月初二卯时三刻启程……走……走官道,经……经落鹰涧……”王涣颤抖着说出了那个致命的日期和地点,与惊澜的预警分毫不差!
“接头的伙夫是谁?”陆北辰逼问。
“是……是后勤营的王老五……他……他每次送菜出营,会把情报塞进特定菜筐的暗格里……”
“韩青!”陆北辰厉声道。
“属下明白!”韩青立刻转身出去安排抓捕。
陆北辰盯着瘫软的王涣,心中怒火翻腾,却也升起一丝庆幸。幸好发现得早!但此刻,离二月初二只剩下五天!时间紧迫到了极点!
几乎在同一时辰,帝都相府清韵轩内,沈清弦也收到了林嬷嬷带回的惊人消息。
“小姐,查实了!”林嬷嬷气息未平,压低声音,“那个周显,果然有问题!我们的人装作偶遇,在赌桌上套他的话,他喝多了吹嘘,说很快就能还清巨额赌债,还暗示他姑父(指孙敬亭)手里有‘大买卖’,他能跟着发财!追问之下,他含糊提到‘北边的粮食’,‘过路财神’之类的话!而且,他最近常和一个叫‘刀疤刘’的混混头子厮混,那刀疤刘,正是聚宝赌坊的打手头目,与晋王府的外管事有牵连!”
“另外,盯守金玉阁的人也回报,昨日傍晚,有一辆挂着户部侍郎府灯笼的马车,在后门停留片刻,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进去后很快离开,形色匆匆。”
线索链清晰了!晋王通过控制孙敬亭的侄儿周显,很可能威逼利诱孙敬亭就范或套取了情报;同时,户部侍郎那边也可能存在漏洞,通过金玉阁胡商进行信息传递或利益输送。最终,情报汇总到晋王手中,再通过安插在军中的内应王涣和王老五,传递出去!
沈清弦心跳加速,必须立刻通知陆北辰!她迅速写下密信,将京城查实的线索——孙敬亭可能被胁迫、周显与晋王府关联的刀疤刘、户部侍郎与金玉阁的接触等,详细告知。并在信末急切写道:“内奸既现,情报已泄,原计划万不可行!然敌明我暗,或可将计就计,另筹良策?”
正月二十七,傍晚。陆北辰几乎同时收到了京城的密信和对王老五的审讯结果(王老五只是个传递环节的小卒,所知有限,但印证了传递渠道)。两边的信息完全吻合,彻底坐实了晋王阴谋的全貌!
危机迫在眉睫!按原计划,粮草车队将在五日后踏入死亡陷阱!
陆北辰站在舆图前,目光死死盯着落鹰涧那个险要的标记,大脑飞速运转。取消押运?不可能!北境大军粮草已捉襟见肘,延误一日都有哗变风险!强行押运?正中敌人下怀,人粮两失!上报朝廷?且不说来不及,朝中晋王党羽必会阻挠,甚至可能打草惊蛇,让敌人改变计划,更加防不胜防!
唯一的生路,就在沈清弦信末那句“将计就计”!
一个大胆、冒险至极的计划,在陆北辰脑中迅速成型!
他立刻铺开信纸,笔走龙蛇,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传给沈清弦: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粮草押运计划不变,日期路线依旧按原定(二月初二,经落鹰涧),以此迷惑敌人,让其以为阴谋得逞,按原计划在落鹰涧设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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