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十一月十七日的清晨,天刚蒙蒙亮,归义港还笼罩在一层薄薄的海雾中。
码头上,几个早起的渔妇正在收拾昨晚晾晒的渔网,铁匠铺的学徒打着哈欠升起炉火,海水淡化池旁,吴老匠人带着几个年轻人在检查冷凝板,一切都是寻常一天的开始。
直到了望塔上突然响起刺耳的铜锣声。
铛!铛!铛!
三短一长,是最高级别的敌袭警报。
司徒清羽几乎是冲出堡垒的,他连外袍都没来得及披,只穿着单薄的寝衣就登上了了望塔。
海雾正在散去,而雾散处,三艘战舰的轮廓正清晰浮现。
两艘是典型的西班牙盖伦船型,帆已经半降,显然在减速准备战斗队形。但第三艘……完全不同。
那艘船比西班牙船更修长,船身漆成深蓝色,几乎与海水融为一体。
“荷兰快速巡航舰。”肖恩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这位爱尔兰造船师不知何时也上了了望塔,此刻正死死盯着那艘蓝船。
“是‘飞翔的荷兰人’级,巴达维亚船厂三年前才设计出来的新船型。没想到……他们已经派到远东来了。”
司徒清羽放下望远镜:“战力如何?”
“船轻,帆多,机动性极强。常规火炮应该三十二到三十六门,都是十二磅以上的长管炮。”
肖恩语速飞快,“但最大的优势是速度——在顺风情况下,它能达到十四节,比‘海鹰号’的蒸汽全速还快。”
“弱点呢?”
肖恩沉默片刻,摇头:“这种新船型我没接触过实物。但理论上,为了追求速度和机动性,它的船体结构会比较脆弱,装甲也不会太厚。而且……”
他指着那艘荷兰船的舵轮位置:“你看它的舵楼,比常规设计高了至少三尺。这意味着舵机传动杆更长,转向响应会有轻微延迟——在紧急规避时可能成为致命伤。”
司徒清羽重新举起望远镜,仔细观察。
确实,那艘荷兰船的舵楼异常高耸,像个驼背。
“传令!”他转身对塔下的传令兵喝道,“‘海鹰号’立即生火起锚!‘飞鱼’、‘潜蛟’两艘快船作为辅助,但不许靠近主战场——你们的任务是骚扰、牵制,明白吗?!”
“是!”
警报声传遍整个港口。
码头上顿时乱成一团。渔民们慌忙收网,妇女儿童被组织着向内陆疏散,陆战队士兵奔向各自的炮位和战位。
但混乱中又有序,这已经是归义港这个月第三次进入战备状态,人们几乎形成了肌肉记忆。
半刻钟后,“海鹰号”的烟囱冒出滚滚黑烟。蒸汽机开始预热,发出低沉的轰鸣。甲板上,炮手们掀开防雨油布,露出二十八门黑洞洞的炮口。
司徒清羽登上舰桥时,已经换上了全套海军提督服。阿卓站在码头边,仰头看着他,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用力挥了挥手。
他点头回应,然后转身,目光投向海面。
那三艘敌舰已经完成编队,呈箭头阵型向归义港逼来。荷兰船在前,两艘西班牙船分居左右后侧,距离已不足五里。
“提督,怎么打?”大副问。
司徒清羽盯着海图,手指在港口入口处画了个弧线:“我们不出去。就在这里等他们。”
“守港作战?”
“对。”司徒清羽说,“‘海鹰号’的优势是蒸汽动力和开花弹,但机动性不如那艘荷兰船。如果出海野战,会被它牵着鼻子走。但守港不同——港口水域狭窄,它速度再快也施展不开。而且……”
他指了指海图上几个标注点:“这些地方水浅,大船容易搁浅。我们要诱他们进来。”
命令下达。
“海鹰号”缓缓驶出码头,但不是迎敌,而是横在了港口入口处,像一道钢铁闸门。两艘快船则躲在港口两侧的礁石区,随时准备出击。
敌舰显然也察觉到了这个意图。他们在三格外停下,开始调整阵型。
“他们在等什么?”司徒清淮(已从快船登上海鹰号助战)皱眉。
“等潮水。”肖恩指着海面,“现在是落潮,水位低,他们不敢贸然进入陌生海域。等一个时辰后涨潮,水深会增加三尺,足够他们闯进来。”
一个时辰。
司徒清羽看了看怀表:辰时三刻。
“够我们准备了。”他说,“传令:所有火炮装填开花弹,但第一轮用实心弹——示弱。”
“示弱?”
“让他们以为我们弹药不足。”司徒清羽冷笑,“等他们真敢进来……再给他们惊喜。”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
海面上,三艘敌舰像耐心的猎手,静静徘徊。偶尔会有小船放下,测量水深,但始终没有进一步动作。
归义港内,气氛紧绷到极点。
司徒清羽站在舰桥上,举着望远镜仔细观察那艘荷兰船。
“提督,”肖恩凑过来,手里拿着炭笔和纸,上面画着粗略的结构图,“我想起来了。这种‘飞翔的荷兰人’级,我在阿姆斯特丹的船厂见过模型。它的舵机有个设计缺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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