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煤窑·寅时】
煤窑废弃多年,入口被杂草和积雪掩盖。但黎川在十丈外就闻到了味道——不是火药味,是人的汗味、铁锈味,还有……煤油味。
“他们在浇煤油。”黎川压低声音,“想炸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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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卫们散开,呈扇形包抄。一共二十人,对三十死士,人数劣势,但暗卫的装备和训练远非江湖死士可比。
黎川打了个手势。
进攻在瞬间发动。
没有喊杀,只有弩箭破空声、刀锋入肉声、还有猝不及防的闷哼。
暗卫像幽灵一样摸进煤窑,见人就杀,不留活口——这种时候,留活口就意味着风险。
战斗持续了一刻钟。
当最后一个死士倒在火药桶旁时,黎川踩住了他握火折子的手。
“谁指使的?”黎川问。
死士狞笑,嘴角溢出黑血——咬毒自尽了。
黎川皱眉,蹲下身搜身。除了常规兵刃,还在他贴身衣服里找到一枚腰牌:铜制,刻着个“郑”字。
郑。
太皇太后郑氏的郑。
黎川把腰牌收进怀里,起身环顾。煤窑深处堆着至少五十桶火药,还有引信、煤油。若真炸了,别说制造混乱,半个西山都得塌。
“全部搬走,运到京郊大营封存。”黎川下令,“尸体就地掩埋,清理血迹。天亮之前,这里要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是。”
黎川走出煤窑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
他回头看了一眼黑黢黢的洞口,忽然想起很多年前,自己第一次执行暗杀任务时,老师说的话:“暗卫的职责,就是在黑暗里把脏活干了,让太阳照常升起。”
今天,太阳会照常升起吗?
【黎明·坤宁宫】
王宴之趴在床边睡着了,手还紧紧握着清漓的手。
他做了个梦,梦见清漓站在南疆的荔枝林里,笑着对他招手。他想过去,却怎么也迈不动腿,然后清漓转身走了,越走越远……
“宴之……”
他猛地惊醒。
床上的清漓,睁着眼睛。
不是昏迷时那种无神的睁着,是清醒的,带着疲惫,但确实是清醒的。
“清漓?”王宴之声音抖得厉害,“你……你醒了?”
清漓看着他,看了很久,然后慢慢抬起手——那只手瘦得只剩骨头,肤色苍白得透明——轻轻抚摸他的脸颊:
“辛苦你了……”
王宴之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滚了下来。
他握住她的手,贴在脸上,哭得像个孩子:“你吓死我了……清漓,你吓死我了……”
三天三夜的恐惧、无助、强撑的坚强,在这一刻溃堤。他抱着她的手,哭得肩膀剧烈颤抖。
清漓静静地看着他,眼角也有泪滑落,但她在笑。
周鹤年听到动静冲进来,把脉,探额,终于长出一口气:“热退了……脉象虽然虚弱,但已无性命之忧。陛下,您闯过来了!”
清漓轻轻点头,目光转向门口。
那里,林太后抱着启明,乳母抱着昭华,正红着眼眶站着。
“孩子……”清漓声音微弱,“抱过来。”
两个小襁褓被放在她身侧。启明睡得正香,小嘴嘟嘟的;昭华醒着,睁着黑葡萄似的眼睛,好奇地看着母亲。
冯嬷嬷在一旁抹眼泪:“陛下您看,皇子公主都好好的。这三天虽然凶险,但两个孩子一点事儿没有,吃得香睡得稳——这真是龙凤庇佑,吉人天相啊!”
清漓伸手,轻轻碰了碰启明的小脸,又碰了碰昭华的小手。
然后她看向王宴之,轻声说:
“我想坐起来。
王宴之扶她靠坐在床头,垫了好几个软枕。清漓缓了口气,看向周鹤年:“这几天积压的奏报……拿过来吧。”
“陛下!”周鹤年急了,“您才刚醒,需要静养……”
“拿来。”清漓语气平静,但不容置疑。
王宴之叹了口气,对外面道:“把文华殿这几日的议事记录和紧要奏报拿来。”
很快,两个太监抬进来一小箱文书。
清漓翻开最上面一份——是南洋军报,司徒清羽亲笔写的,字迹潦草,显然是在战火中仓促写成:“……敌军主力已现,十二舰列阵外海。然广州水师距此仅两日航程,臣必死守待援。陛下勿忧,归义港在,臣在。”
她看完,沉默片刻,提笔批复:
“朕已无恙。援军将至,卿可放手一搏。但记:港口可失,人不可失。若事不可为,保全实力为上。”
又翻开美洲的:陈长风伤势恶化,但永安湾防务已由罗霆接管,防线稳固。恒河方面,司徒清霖继续对果阿施压,葡萄牙人已私下接触,暗示愿谈判。
她一一批复,手在抖,但字迹清晰。
批到第十份时,王宴之按住她的手:“够了,休息吧。”
清漓摇头,抽出手,继续批。
直到把所有紧要奏报处理完,她才放下笔,靠回枕头上,闭目喘息。
殿内安静,只有两个孩子细微的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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