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神秘女子的身影在弥漫着淡淡毒瘴和死亡气息的林间穿梭,轻盈得如同鬼魅,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精准与效率。她手中的银弩每一次闪烁,都必然有一具瘟尸应声倒地,并非射杀,而是精准地命中某个关节或穴道,使其暂时失去行动能力。
周不言心中暗惊。这女子不仅用毒用药厉害,身手和眼力也堪称一流,更难得的是她似乎刻意避开了要害,这份控制力远超寻常。
四人紧随其后,靠着手中燃烧的紫血藤艾草团驱散靠近的瘟尸,艰难地跟着那女子深入枯叶寨的腹地。
越往里走,景象越发凄惨破败。废弃的吊脚楼东倒西歪,随处可见散落的骸骨和腐烂的尸块,空气中弥漫的恶臭几乎令人窒息。偶尔有几个躲在屋里、症状稍轻的村民,透过窗缝用疯狂或麻木的眼神看着他们这支奇怪的队伍,发出无意义的嘶嚎。
罗老歪脸色铁青,低声道:“这寨子……完了。就算瘟疫过去,人也基本废了。”
那蒙面女子却似乎对这一切视若无睹,她的目标明确,七拐八绕后,竟然带着他们来到了一处位于寨子边缘的、相对完整的吊脚楼前。这栋楼周围奇怪地没有一具瘟尸徘徊,门口和窗台上都洒满了厚厚的、混合着药味的白色粉末。
女子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跟上来的四人,清冷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扫过,尤其是在周不言后背的伤口和药箱上停留了片刻,微微蹙眉,但什么都没说。她推开木门,闪身进去。
“进去!”罗老歪略一迟疑,还是咬牙道。眼下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
四人鱼贯而入。屋内光线昏暗,却出乎意料地干净整洁,与外面的地狱景象恍若两个世界。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草药味,但并不难闻。屋角堆放着各种晾干的药材,墙上挂着一些兽骨和古怪的图腾装饰,显示出主人并非普通山民。
那女子正站在屋内唯一的一张竹床前,床上躺着一个奄奄一息的老妇人。老妇人同样浑身布满灰斑,但眼神却并未完全浑浊,看到女子进来,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努力想抬起手。
女子俯下身,用一块沾了清水的布巾,仔细地擦拭着老妇人口鼻旁的血污,动作竟然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温柔。她从药篓里取出几株新鲜的、周不言从未见过的紫色草药,放入石臼中快速捣碎,滤出汁液,小心地滴入老妇人口中。
做完这一切,她才直起身,看向周不言等人,目光最终落在周不言身上,声音依旧清冷:“你们是什么人?为何会闯入这死地?还懂得用紫血藤?”
周不言抱拳行礼,不卑不亢道:“在下周不言,乃一行医之人。这两位是罗老丈和罗小蔓姑娘,这位小兄弟是我们途中救下的。我们并非有意闯入,实是被仇家追杀,误入此地,又被那些……病人围攻,多谢姑娘出手相救。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女子打量着他,似乎判断他话语的真伪,片刻后才淡淡道:“我叫月泠。你说你是行医的?”她目光中带着审视,“寻常郎中见到这般景象,早已魂飞魄散,你倒还算镇定。”
“略通岐黄,见过些世面。”周不言谨慎地回答,反问道,“月泠姑娘似乎对此地疫病极为熟悉?不知这是何种恶疾?可有救治之法?”
月泠沉默了一下,看向床上气息稍微平稳了一些的老妇人,眼中闪过一丝复杂:“这不是普通的瘟疫,是人为制造的‘尸瘟蛊’。”
“尸瘟蛊?!”罗老歪失声惊呼,脸色大变,“那种早已失传的、融合了尸毒和蛊术的邪法?!是谁如此歹毒,竟用在一个寨子身上!”
月泠冷冷道:“是谁下的手,我还在查。但此蛊极烈,中者先是高烧呕血,继而浑身长满尸斑,神智渐失,变得嗜血狂暴,最终会在极度痛苦中彻底化为只知杀戮的怪物。寻常药物根本无效,反而会加速其发作。”
周不言听得心惊肉跳,急忙问道:“那姑娘方才用的紫色草药是?”
“那是‘幽昙花’,只生长在极阴之地,却能以毒攻毒,暂时压制尸瘟蛊的活性,但无法根除。”月泠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无奈,“我也只能延缓他们的痛苦,吊住一口气。”
周不言看着床上老妇人那痛苦而又保留一丝清明的眼神,医者的仁心被深深触动。他上前一步,沉声道:“姑娘,可否让在下为这位婆婆诊视一番?或许……或许能有别的发现。”
月泠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意外,但并未阻止,只是让开了位置。
周不言坐到床边,深吸一口气,摒除杂念。他并未直接号脉,而是先仔细观察老妇人的气色、瞳孔、舌苔,又轻轻按压她身上的几处穴位,感受其反应。
他的眉头越皱越紧。这蛊毒之诡异猛烈,远超他的想象。它不仅侵蚀肉体,更在蚕食人的魂魄,将生气转化为死煞之气。
忽然,他注意到老妇人干瘦的手腕上,系着一根极其纤细的、几乎与皮肤同色的红线,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发现。红线上串着一颗比米粒还小的、刻满了诡异符文的黑色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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