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言老太太身后,穿行在愈发茂密幽深的林间小径上,周不言的心绪难以平静。方才那一声喝散煞气巨蟒的威能,以及老太太那深不可测的眼神,都让他对即将面对的言家坳充满了敬畏与好奇。
罗老歪显然对言老太太极为敬惧,一路沉默寡言,只是偶尔用眼神示意周不言跟上。月泠则更加沉默,仿佛刻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但周不言能感觉到,她紧绷的身体和偶尔投向言老太太背影的复杂目光,显示她内心绝不像表面那么平静。
约莫走了一炷香的时间,前方的树木忽然向两侧分开,眼前豁然开朗。
一片被群山环抱的幽静山谷出现在眼前。谷中地势起伏,错落有致地分布着许多黑瓦木墙的吊脚楼,与周围的山林融为一体,显得古朴而神秘。山谷上空,似乎笼罩着一层极淡的、若有若无的氤氲之气,阳光洒下,折射出细微的光晕,给人一种与世隔绝的宁静感。
这里就是言家坳。
与想象中阴森恐怖的赶尸家族聚居地不同,这里反而透着一股祥和与沉淀的岁月感。唯有空气中隐隐飘散的一丝极淡的香火和草药混合气息,以及某些吊脚楼屋檐下悬挂的、不易察觉的奇特风铃和符牌,暗示着此地的非凡。
谷口并无显眼的守卫,但当周不言踏足谷地的瞬间,能清晰地感觉到仿佛穿过了一层无形的水膜,一股温和却不容置疑的力量从他身上扫过,似乎在查验着什么。他体内的那丝微薄言家血脉似乎微微发热,那层阻力便悄然消失。
显然,这里有着强大的防护阵法。
言老太太脚步不停,径直向着山谷中央一处地势最高、看起来也最为古老的巨大吊脚楼群走去。沿途遇到一些言家坳的居民,无论男女老少,见到言老太太都立刻停下手中的活计,恭敬地躬身行礼,口称“老祖”,目光中充满了发自内心的敬畏。他们对跟在后面的周不言三人虽然好奇,却并无过多打量,显得纪律严明,教养良好。
很快,他们来到那片古老的吊脚楼前。主楼高大宽敞,门前悬挂着一块乌木牌匾,上面以古朴的篆书写着“祖祠”两个大字,苍劲有力,隐隐有流光闪动。
言老太太并未进入祖祠,而是拐进了旁边一间相对简朴的静室。静室内陈设简单,只有一张竹床、一个蒲团、一张矮几和几个药柜,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和檀香味。
“坐吧。”言老太太自己在蒲团上坐下,示意三人随意。
罗老歪显得有些拘谨,选了靠门的一个小凳子坐下。月泠则默默站到了角落的阴影里。周不言依言在矮几对面的一个蒲团上坐下,腰背挺直,目光坦然。
言老太太的目光再次落在周不言身上,缓缓开口,直奔主题:“周不言,你可知我言家世代以何为生?”
周不言沉吟片刻,谨慎答道:“晚辈听闻,言家精通赶尸秘术,行走于阴阳两界,护送亡魂归乡。”
“赶尸?”言老太太嘴角似乎勾起一丝微不可查的弧度,似是嘲弄,又似是叹息,“那不过是外人看到的皮毛,是谋生的手段,也是最粗浅的运用。我言家真正的根基,乃是‘祝由科’与‘尸解医道’。”
祝由科!尸解医道!周不言心中一震。祝由术他听养父提过,乃是上古黄帝所传,以符咒禁禳之法治病驱邪,近乎巫医,玄奥无比。而尸解医道,他更是闻所未闻!
“祝由通天,沟通鬼神,可治邪病,可安亡魂;尸解医道,剖玄析微,洞察生死,既可医活人,亦能察死因,镇尸变,甚至……以尸为媒,探究长生之秘。”言老太太的声音平淡,却说出的话石破天惊,“然,天道盈亏,此等秘术,易遭天妒,更易引人窥伺,招致灾祸。故我言家祖训,非心性坚韧、血脉纯正、天赋异禀者,不得轻传。”
她目光如电,盯着周不言:“你身负言家血脉,虽稀薄,却未绝。更难得的是,你自幼习医,根基扎实,又得异人传授,竟自行摸到了祝由术与道家医术结合的门槛,此乃天数,亦是缘法。”
周不言屏住呼吸,心中已然猜到老太太要说什么。
果然,言老太太下一句便是:“周不言,你可愿拜入我言家门下,重修祝由正法,研习尸解医道,承我言家衣钵?”
尽管有所预料,周不言还是感到一阵心跳加速。言家秘术,深不可测,若能习得,不仅能为查明身世、应对眼前危机增添巨大助力,更是通往医学和道法极致的一条通天之路!
但他并未被冲昏头脑,冷静地问道:“老祖厚爱,晚辈受宠若惊。只是不知……拜入言家,需要晚辈做些什么?又有何约束?”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尤其是言家这等隐秘古老的家族,规矩必然极严。
言老太太对他的冷静似乎颇为满意,点了点头:“不错,未被力量迷惑,尚知权衡。条件,自然有。”
她伸出三根枯瘦的手指:“第一,需在祖祠立下血誓,此生不得背叛言家,不得将核心秘术外传,需以守护言家、匡扶正道(虽正道艰难,我言家自有尺度)为己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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