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反对！”
苏承舟几乎是立刻站了起来，枯瘦的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他那双浑浊但依旧锐利的眼睛死死盯着凌飒，声音里带着一种被触及底线的愤怒和屈辱。
“领主大人，您知道垃圾回收在星际间意味着什么吗？那不是一个行业，那是一颗星球的墓志铭！只有那些被彻底放弃、毫无价值的废弃星球，才会沦为垃圾桶！”
老人的声音在安静的会议室里回响，充满了悲怆。
他作为绿云星旧时代的守护者，心中残存着一份属于故土的骄傲。
他可以接受暂时的落后，可以接受在废墟上重建家园，但他无法接受自己的家乡，变成一个堆满毒素和辐射废料的肮脏填埋场。
“星际时代的发展，伴随着无尽的浪费。许多工业合成物、老旧的核废料、淘汰的强辐射设备，它们无法被自然降解，处理它们的成本甚至比制造它们时更高！所以那些大财阀，宁愿花费昂贵的运输费，将这些‘文明的毒瘤’倾倒在星域边境的荒星上，或者直接扔进恒星里焚毁！”
苏承舟的话，为苏微、白沐这些“土着”揭开了星际繁华背后血淋淋的一角。他们想象中的星辰大海，原来也充斥着如此不堪的阴暗面。
石裂风靠在椅背上，摩挲着下巴，他没有苏承舟那么激动，而是从另一个角度看到了问题所在。
“这倒不失为一个破局的妙招。”他缓缓开口，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天鹅座想解决C-9航空港的污染问题，我们就给他一个解决方案。如果想让我们干这个脏活，就必须承认我们对绿云星的合法所有权，否则这份商业合同就无法通过星域委员会的备案。这是阳谋。”
他话锋一转，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但这也是一个陷阱。垃圾处理行业有一个‘净辐计划’的隐形规则。”
“财阀们可以把处理成本压到最低，甚至通过各种环保条款和辐射超标罚款，让我们不仅赚不到钱，反而赔个底掉。他们会把我们死死按在这个泥潭里，永世不得翻身。”
“哪来那么多麻烦！”维克多粗声粗气地打断了他，独眼中闪烁着不耐烦的光芒。
“不就是些破烂玩意儿吗？别的垃圾公司能找荒星倒，我们为什么不能？乱星海别的不多，被当成垃圾场的星球还少吗？正好，我‘海蛇运输公司’的兄弟们闲着也是闲着，拉货嘛，熟得很！我们收了钱，转手再把垃圾运到乱星海那些犄角旮旯里，神不知鬼不觉！”
维克多的提议像是一缕清风，吹散了会议室里的凝重。
对啊！他们可以当二道贩子！乱星海为什么乱，不就是源源不断的接收着两大帝国的肮脏之物吗？名副其实的超大型‘垃圾’填埋场。
苏承舟紧绷的身体松弛了下来，只要那些肮脏的东西不留在绿云星，这个方案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
苏微和白沐也松了口气，他们看向凌飒，觉得这个计划虽然有点“不光彩”，但确实解决了眼下的所有难题。
会议室里响起一阵轻松的议论声，仿佛危机已经解除。
然而，凌飒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直到所有声音都平息下来。
她端起桌上的玉米叶茶，轻轻吹了口气，然后慢悠悠地开口，声音不大，却像一颗深水炸弹，在每个人心里炸开。
“谁告诉你们，我开垃圾回收站，是权宜之计？”
她抬起眼，扫过众人错愕的脸，嘴角勾起那抹标志性的、似笑非笑的弧度。
“又是谁告诉你们，我打算把垃圾运走？”
整个会议室再次陷入死寂。
凌飒放下茶杯，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是生机勃勃的蘑菇城市，远方是缓缓流淌的绿色孢子云。
她没有回头，只是用手指轻轻敲了敲脚下的地板，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你们是不是忘了，我们脚下，可还养着一个……永远都吃不饱的大家伙呢。”
大家伙？
众人一愣，随即，一个被刻意遗忘、却又如影随形的存在，浮现在所有人的脑海里——太岁！
凌飒转过身，背靠着窗，阳光为她的轮廓镀上了一层金边。
“其他生物降解技术处理不了辐射，他们不行，不代表‘它’不行。”她的目光落在白静怡身上，“白研究员，你应该已经猜到了吧。”
被点到名的白静怡浑身一震，她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这些天，她一直在整理当年“鸢尾花”号坠毁后留下的残存资料，一个被尘封了数十年的档案，被重新翻了出来。
“是的，领主大人。”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根据‘鸢尾花’号首席生物学家，安德烈博士留下的加密日志，他们发现……‘太岁’，它最初的代号是‘Ω-净化者’。”
“太岁……它本就是生物工程项目，被研究出来的唯一目的，就是为了处理星际航行时代产生的、无法降解的工业辐射废料！”
这个惊人的消息，让苏承舟如遭雷击，他踉跄着后退一步，扶住了椅子，脸上闪过一丝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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