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放下了筷子，碗里的面和汤被她吃得干干净净，一滴不剩。
她用餐巾纸擦了擦嘴角，动作依旧从容。然后，她站起身，对着林轩的方向，平淡地吐出两个字。
“不错。”
这句简单的评价听不出太多的情绪，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说完，她的目光开始打量这个不大的客厅。
她的视线扫过墙壁，那上面还残留着一些淡淡的、像是被高温灼烧过的焦黑色痕迹——那是琪亚娜刚才因为姬子被收回暴走时留下的痕迹
她的目光又转向窗外。夜幕已经完全降临，城市的霓虹透过玻璃，在房间里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将每个人的脸都映照得明明灭灭。
万家灯火，却没有一盏是为她而亮。
最后，她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林轩，那个让她整个人如遭雷击、瞬间石化的问题，被她用一种理所当然的、仿佛只是在问“明天天气如何”的语气，轻飘飘地问了出来。
“我……睡哪？”
三个字，如同三柄无形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林轩脆弱的神经上。这个问题背后所蕴含的信息量让他大脑瞬间宕机——她不走了。
这个行走的天灾，这个最大的不稳定因素，这个随时可能因为一句话、一个眼神就引爆整个屋子的存在，她今晚，不，是今后，都要住在这里了。
林轩脸上的血色“唰”的一下褪得干干净净，他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骤停后又疯狂擂鼓的声音。
她睡哪？
她居然问她睡哪？！
这个问题，比刚才的任何危机都来得更加直接，更加致命！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像是被棉花堵住了一样，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赶她走？他敢吗？
看看墙上的烧灼痕迹，再想想这位一言不合就可能拔刀的“自灭者”，林轩毫不怀疑，只要自己敢说一个“不”字，下一秒，他可能就要和这个世界说再见了，而且这一次，大概率不会再有奥托主教来捞他。
可让她留下？
这屋子里已经有一个终焉律者，一个顶级骇客，一个小草神了，现在再加一个身份不明、目的不明、实力深不可测的令使？
这120平米的小房子，装的已经不是人了，是四个能随时掀翻地球的核弹头！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了琪亚娜，眼神里充满了绝望的求助。
琪亚娜此刻也是一脸的错愕和茫然，她看看黄泉，又看看林轩，完全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让她和这个酷似芽衣前辈的陌生人同住一个屋檐下？这简直比让她去单挑十个审判级崩坏兽还要让她感到煎熬。
银狼抱着胳膊，幸灾乐祸地吹了声口哨，一副“看你怎么死”的表情。
只有纳西妲，她仰着小脸，碧色的眼眸在黄泉和林轩之间来回转动，似乎在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的可行性。
整个客厅，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了那个站在原地，已经彻底僵化的林轩身上。
琪亚娜的大脑一片空白。留下？她要留下？和她一起生活？琪亚娜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心跳快得像是要从胸口蹦出来。
激动、惶恐、期待、抗拒……无数种矛盾的情绪在她心中交织成一团乱麻。
（怎么办……怎么办……林轩会让她留下吗？如果她留下……我要怎么面对她？）
纳西妲在认真地评估着风险与收益。黄泉留下，意味着巨大的风险，但也提供了一个近距离观察和了解她的机会，或许能从中找到关于“忆者”和系统规则的线索。
（虽然很危险，但这或许是解开谜团的唯一机会了。就看林轩……要如何做出这个艰难的决定了。）
银狼几乎要笑出声了。她靠在墙上，饶有兴致地看着林轩那张比哭还难看的脸。她倒要看看，这个总能创造奇迹的“引路者”，这次要怎么解决这个史诗级难题。
（让他留？怕不是晚上睡觉都得睁着一只眼。不让他留？怕是今晚就得被砍成八段。哈哈，真有趣。）
黄泉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问题给这个家带来了多大的冲击。她只是安静地站着，耐心地等待着一个答案，那双深紫色的眼眸清澈而平静，仿佛在问一件再也寻常不过的小事。
（天黑了……就该睡觉。这里……有可以睡觉的地方吗？）
林轩的大脑正在以超越光速的速度运转，试图从这绝境中找到一条生路。拒绝的后果是当场毙命，同意的后果是抱着核弹睡觉。他感觉自己的人生，从未如此艰难过。
（沙发！对了！还有沙发！但是终焉律者都睡主卧了，我让一个令使睡沙发？她会不会觉得我在羞辱她然后一刀把我劈了？救命啊！谁来救救我！）
林轩在心中疯狂咆哮：“狗系统！我现在选择方案一，抹除记忆回归平凡生活还来得及吗！”
几乎是瞬间，那冰冷的机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但这一次，却带上了一丝史无前例的、人性化十足的幸灾乐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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