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阳中军大帐,气氛肃杀。
巨大的羊皮舆图铺在正中央,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各种小字,看着就让人眼晕。
袁绍高居帅位,睥睨着帐下众将,一身金甲晃得人睁不开眼。
张合、高览、韩猛、淳于琼等大将分列两旁,个个披坚执锐,杀气腾腾。
谋士席那边,郭图、逢纪正襟危坐,脸上挂着标准的职业假笑。
只有角落里的许攸,眉头锁得能夹死苍蝇,在那儿自顾自地嘀咕。
“曹贼主力,尽在官渡。”
袁绍手中执着一根长杆,重重地点在地图上“官渡”二字的位置。
“他以为筑起几道土墙,挖几条沟壑,便能挡住我河北大军?痴人说梦!”
他手中的长杆猛地向上划动,分出三道凌厉的轨迹。
“我意已决,大军分三路,齐头并进,以雷霆之势,碾碎曹军防线!”
“第一路!”
袁绍看向淳于琼。
“仲简,你率军五万,自白马津渡河!过河之后,不必急进,先在白马扎营,将我军这几月打造的攻城器械、云梯、冲车,尽数清点!而后,运起器械,稳步推进,直逼阳武!”
“末将领命!”淳于琼大步出列,,一把接过令箭。
“第二路!”
袁绍目光转向张合与高览。
“你二人率主力步骑十万,自延津渡河!过河之后,不做停留,如利刃出鞘,直插阳武,要先于仲简而至,清扫曹军,而后两军会师!”
“阳武乃官渡侧翼,一旦阳武失守,曹操便只能死守官渡,乃是瓮中之鳖!”
张合与高览对视一眼,虽然觉得这战法有点太“硬”了,但也只能齐声应诺:“末将领命!”
“至于这第三路……”
袁绍冷笑一声,长杆一甩,指向了西边的一个渡口。
“韩猛。”
韩猛浑身一激灵,急忙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给你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你率本部人马,外加两万步卒,自杜氏津渡河。这次不用你去偷袭什么粮道,你就给我大张旗鼓地走!绕过原武,直插曹军右翼!若于禁部来犯,则击之!”
“我军三路齐出,于禁若敢恋战,张合高览则可驰援,必破之!”
“属下领命!”韩猛急忙接过令箭。
袁绍收回长杆,傲然挺立。
“三路大军,最终汇聚于原阳一线。届时,我亲率中军坐镇,几十万大军压上,我要让那曹阿瞒看看,什么叫做‘投鞭断流’,什么叫大势所趋!”
帐内众将听得热血沸腾。
这般堂堂正正的战法,正是袁军最擅长的。
以力破巧,以大吞小。
任你曹操有千般计策,在绝对的兵力优势面前,又能如何?
“主公英明!”
郭图率先高呼,“此乃王者之师,正合兵法至理。曹贼兵少,定然首尾难顾,不出月余,许都必破!”
一片附和声中,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主公!稍慢!”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许攸急步出列,满脸焦急。
袁绍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
“子远,又有何事?”
许攸顾不得袁绍语气的冷淡,几步走到舆图前,手指颤抖地指着黄河下游的一处小点。
“主公,三路大军齐攻官渡,看似气势如虹,然......”
“曹操善于用兵,又善收买人心,官渡经营已久,必有准备。我军虽众,但在狭窄地域展开,兵力优势难以完全发挥。”
许攸深吸一口气,在舆图上一划拉。
“既然我军兵力十倍于曹,何不分出一支奇兵?”
他的手指,重重地点在那个不起眼的小点上——鄄城。
“鄄城?”袁绍眯起眼睛。
“正是!”
许攸语速极快,生怕被打断。
“据攸所知,曹操为保官渡,已将后方兵力抽调一空,且鄄城乃是曹操屯粮重地,更是连接兖州与青州的枢纽!”
“主公只需遣一上将,率精兵一万,自黎阳东进,渡河之后直取鄄城!”
“鄄城一破,曹操粮草必受影响!届时,曹操在官渡即便有通天之能,也必将不战自溃!”
这确实是一条毒计。
直击软肋,断其粮道。
若是曹操在此,定会惊出一身冷汗。
袁绍眯起眼睛,目光落在鄄城那个小点上,权衡利弊:“鄄城……守将何人?”
“程昱,程仲德。”许攸答道。
袁绍重新又问:“守军几何?”
许攸伸出两根手指,又觉得不对,最后竖起一根:“据细作回报,程昱将兵马都调去押运粮草了,城中留守者……应当不足一千,约莫七百之数。”
“噗嗤。”
一声嗤笑打破了沉寂。
郭图掩着嘴,肩膀耸动,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紧接着,帐内爆发出哄堂大笑。
“七百人?”袁绍也笑了,他指着许攸,笑得前仰后合,“子远,你让我这三十五万大军,放着曹操的主力不打,去欺负一个只有七百老弱病残的小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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