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些变卖得来的银子,王熙凤只拿出一小部分,用来采买寿宴的各项用度。
即便如此,那场面也足够唬人了。
崭新的戏台子拔地而起,江南采买的顶级戏班日夜排练,流水般的山珍海味送进厨房。
贾府众人看着王熙凤为寿宴日渐消瘦的脸颊,看着她为筹钱急得上火而干裂的嘴角,无不感叹。
“唉,到底还是凤丫头有本事。”
“是啊,要不是她,老太太这寿宴,还真办不起来。”
就连王夫人,都难得地对她和颜悦色了几分。
只有宝玉。
他看着家中这荒唐至极、烈火烹油的一幕,只觉得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疼得喘不过气。
那天,他亲眼看到,下人将他书房里那块他最喜欢的,刻着“怡红快绿”的玉石匾额给拆了下来。
下人说,要拿去当铺换钱。
他冲上去,和下人拉扯,最后惊动了王熙凤。
王熙凤看着他,眼神里再无往日的亲昵,只剩下冰冷的讥诮。
“我的宝二爷,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抱着这些没用的石头!不卖了它,拿什么给你老祖宗买寿礼?难不成,你想让老太太在满朝文武面前丢脸?”
宝玉被她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块匾额被抬走,像自己的一部分魂魄被生生剥离。
他失魂落魄地走在园子里。
亭台楼阁依旧,可他看去,只觉得处处都透着一股败亡的死气。
他的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另一张脸。
林黛玉的脸。
如今,她高高在上,坐拥金山银山,成了北静王身边炙手可热的人物。
而他,和他的家族,却在这最后的狂欢里,一步步走向深渊。
一股巨大的怨恨与不甘,从他心底猛地窜起。
他错了。
他一直都错了。
他把她当知己,她却早已看穿了这座金玉牢笼的结局,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
是她太清醒,是她太无情!
她凭什么能走掉?
凭什么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而没有一丝怜悯?
贾母八十大寿的正日,终于到了。
荣国府鼓乐喧天,张灯结彩,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戏台上,正咿咿呀呀地唱着那出《长生殿》。
“渔阳鼙鼓动地来,惊破霓裳羽衣曲。”
贾母坐在最上首,穿着一身大红的福寿吉服,满面红光,接受着众人的朝贺。
她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贾家最鼎盛的时光。
无人注意的角落。
王熙凤借口更衣,与贾琏一起,悄悄溜到了府邸的后门。
一辆极其普通的青布马车,早已等候在阴影里。
王熙凤将一个沉甸甸的紫檀木匣子,透过车窗,递了进去。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计划完成后的、如释重负的颤抖。
“林姑娘,这是最后一份了。”
“京郊,皇庄边上那三百顷的上等水田。从此,荣国府,再无恒产。”
车帘微微晃动,一只素白纤细的手,接过了那个木匣。
黛玉的声音,清冷如旧,听不出任何情绪。
“凤姐姐辛苦。”
她打开木匣。
里面是一沓厚厚的地契。
荣国府最后的,也是最值钱的根基。
她拿起最上面的一张,指尖轻轻滑过那枚鲜红的官印。
窗外,戏台上高亢悲凉的唱腔,混杂着宾客们的喧哗,隐隐约约地传来。
那热闹的声音,听在此刻的黛玉耳中,却像一场盛大葬礼上,奏响的哀乐。
为那座困了她前世一生,最终将她活活耗死的华美牢笼,送葬。
她唇角,勾起一抹极淡,却极冷的弧度。
这场葬礼,终于,要落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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