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班纳博士的身影消失在木门之后,那扇连接印度乡村与诸界商店的门扉,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泛起的涟漪,一圈圈荡开又悄然平复,最终隐去所有痕迹,彻底无踪。菩提树下只余下空寂的夜色,晚风拂过枝叶,落下几声轻响,更显店内静谧。
洛离并未立刻起身,依旧安坐在柜台后的梨花木椅上。怀中的黑猫“墨”轻轻动了动,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他的掌心,调整出更舒适的姿势蜷成一团,发出一声慵懒的“喵呜”,那双碧蓝与金黄交织的异色瞳,光芒也随客人的离去而稍稍黯淡,似是也觉得少了几分趣味。洛离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着墨光滑如缎的皮毛,指尖划过猫毛的触感细腻柔软,可他的目光却并未聚焦在店内任何一件奇物上,而是仿佛穿透了古雅的店堂、层层空间壁垒,望向了无穷遥远的彼方,眼底藏着一丝无人能懂的深邃。
静坐片刻,洛离缓缓起身,动作轻柔得如同怕惊扰了怀中的生灵,将已然假寐的墨小心翼翼地安置在旁边铺着天鹅绒软垫的摇椅上。随后,他转身面向柜台后那面巨大的圆形木纹浮雕——浮雕上镌刻着生死轮回的世界树图案,枝干盘绕交错,叶片脉络清晰,每一道纹路都仿佛蕴含着玄奥的法则。这一次,他的目光不再平静,而是变得无比深邃,仿佛在与这承载着本源力量的浮雕进行着跨越维度的无声交流。
他闭上双眼,周身的气息陡然转变,从之前温润平和的店主模样,变得虚无缥缈起来。不再像一个实体存在的人,更像是一缕游离于天地间的意识,一道超越形态的概念。当他再次睁开双眼时,眼前的景象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剧变,其瑰丽与神秘,远超凡人想象的极限。
诸界商店的古雅大堂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无法用世间任何言语精确描绘的奇妙世界。
这里没有上下左右的方位之分,也没有确切的大地与天空界限。脚下是一片波光粼粼的浩瀚“水面”,却并非真实的水体,踩上去如同踏在柔软的云霞之上,脚掌落下的瞬间,便会泛起一圈圈柔和的莹白光晕,缓缓扩散后又归于平静。头顶与四周是无垠的深邃星空,那些星辰并非遥远冰冷的光点,而是如同拥有生命的精灵,拖曳着璀璨的光尾,在虚空中缓缓流转、盘旋,时而汇聚成河,时而分散成雾,生灭之间尽显宇宙的浩瀚。星云如同被泼洒的彩色墨水,在黑暗的背景中渲染出梦幻般的瑰丽画卷,时而如轻纱般曼舞,时而如漩涡般激荡,每一次变幻都美得令人窒息。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到极致的灵气,并非凡间的稀薄气息,而是蕴含着生命本源的力量,每一次呼吸都能感受到一股温暖的能量在四肢百骸中涌动,仿佛能洗涤灵魂的尘埃。无数难以名状的法则符文在虚空中时隐时现,有的如金色蝌蚪般灵动游走,有的如银色锁链般交织缠绕,发出细微而玄奥的共鸣声,那是宇宙规则具象化的声音,蕴含着创造与毁灭的奥秘。这是一种超越了“美丽”范畴的神奇,是宇宙本源与规则极致的体现,每一眼望去,都能感受到震撼灵魂的浩瀚与神秘。
而在这奇幻世界的中央,矗立着一棵无法用“巨大”来形容的古树——生命世界树。
它仿佛是整个世界的核心,是一切生命与存在的源头。树干如同虬龙盘绕,表皮布满了古老的纹路,不知其几万里高,笔直向上延伸,直接没入上方流转的星云之中,仿佛要将天地连接。树冠更是遮天蔽日,枝叶繁茂到了极致,每一片叶子都晶莹剔透,如同由最纯粹的翡翠雕琢而成,叶脉中流淌着七彩的霞光,微风拂过,叶片轻颤,散发出无穷无尽的生机与灵气。仅仅是凝视着它,就能让人从灵魂深处感受到创造的喜悦、成长的蓬勃与永恒的安宁,仿佛能看到万物生长、文明更迭的轮回。它的根系并非扎入泥土,而是如同银白色的光须般,探入下方那波光粼粼的“水面”之下,与另一个世界相连。
最为奇特,也最令人心神震撼的景象,正存在于这水面之下。
当洛离的目光投向脚下那如同镜面般的水体时,看到的并非简单的倒影,而是一个完全对称却又截然相反的世界!水面之下,同样矗立着一棵与生命世界树外形轮廓一模一样、大小别无二致的古树——死亡世界树。然而,这棵倒影之树通体呈现出死寂的灰暗色调,枝干枯槁败落,树皮开裂,如同经历了亿万年的风霜侵蚀,没有任何生机可言。黑色的雾气缠绕在枯枝之上,散发出浓郁到化不开的死亡、寂灭与终结的气息,与水面之上生命世界树的蓬勃生机形成鲜明对比。生与死,两种宇宙间最根本、最强大的法则力量,在这里通过这两棵奇异的古树达成了完美的平衡与循环,形成一个宏大、精密而令人敬畏的闭环,构成了“存在”的完整意义。
洛离就站在这生与死的界限之上,站在生命世界树的粗壮树干之前。他的身形在这伟岸的巨树面前,渺小得如同尘埃,可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超然物外、与这片本源空间融为一体的气息,却让他成为了这个世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仿佛他就是这平衡的守护者,这规则的见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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