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面前,少年赢华像一头愤怒的公牛,双眼赤红,拳头紧握,胸口剧烈起伏,死死瞪着父亲,稚气未脱的脸上写满了刻骨的怨毒和不甘。他穿着洗得发白的练功服,身形比赢子羽略矮,但肩背已见轮廓,遗传了父亲的力量感。
赢子羽的突然闯入,像一个信号弹投进了这个压抑到极致、即将炸开的闷罐子里。
“哥?”赢华猛地转过头,看到赢子羽满头满脸血水雨水混在一起、衣衫湿透、眼神冰冷的狼狈样子,愣了一下,随即脸上怨毒之色更浓,“你怎么搞成这样?苏薇薇呢?!又被人欺负了?是不是又是赵家那几个杂碎?我就知道!窝囊!都窝囊!”
“闭嘴!”赢子羽开口了,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却带着一种赢华从未听过的、寒彻骨髓的冰冷!仿佛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种漠视生命的空洞。仅仅是这两个字,就让正处于暴怒巅峰的赢华浑身一僵,如同被毒蛇盯住!
赢子羽的目光扫过满地狼藉,扫过无声悲恸的父亲,最后落在弟弟身上。那眼神,让赢华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心跳漏了一拍——那不是他熟悉的那个沉默寡言、略显自卑的哥哥!
“力量?”赢子羽向前迈了一步,积水的地面被他踩出一个清晰的湿脚印。他无视了弟弟,径直走向墙角堆放的那堆冒险队破烂装备处。“窝囊?废物?”他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质问整个世界。
“哥!你……”赢华咽了口唾沫,被赢子羽身上散发的那股冰冷气息震慑,有点发虚,但少年的倔强让他梗着脖子,“我说的有错吗?!没有力量,就只能像这样!像废物一样……”
话音未落!
赢子羽猛地弯腰,从那堆沾满油泥锈迹的破烂里,精准地抽出一件东西——一把布满豁口、锈迹斑斑、刀身甚至微微卷刃的厚背开山刀!
这是冒险队处理大型低阶妖兽尸体、砍伐障碍用的工具,粗糙、沉重、充满了蛮力感。
“没有错!”赢子羽猛地转身!手中那把锈迹斑斑的开山刀被他单手握紧,指向赢华!动作迅捷而突兀!刀身上残留的、早已干涸发黑的血渍和铁锈味,在潮湿的空气里弥散开。
“想要力量是吧?”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疯狂!布满血丝的双眼里,火焰在冰冷地燃烧!
“那就别他妈的在家里嚎!别对着一个被你叫做‘废物’的父亲吼!”
砰!
他手中的厚背开山刀被他狠狠地、重重地剁在一旁用粗大铁钉钉死的木砧板上!巨大的力量让整个铁皮屋都似乎晃了一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
刀刃狠狠劈入砧板三分!木屑四溅!
这一下,像劈在了赢华和赢战的心坎上!赢华彻底懵了,张着嘴,瞳孔收缩,看着那把深陷木砧板的锈刀,再看向赢子羽,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赢战猛地抬起头,捂着脸的手也松开了,露出一张被泪水和痛苦扭曲的脸,同样震惊地看着判若两人的大儿子。
“看到外面的夜了吗?”赢子羽喘着粗气,盯着赢华,声音如同从地狱缝隙里刮出来的寒风,“看到那黑漆漆的兽灾区了吗?看到那些游荡的猎杀者了吗?!”
“想他妈要力量?”
“那就去!”
“去厮杀!”
“去猎杀妖兽!”
“去地下擂台用命换资源!”
“去任何一个能让你变强的地方!像条疯狗一样把自己撕碎了再拼起来!”
赢子羽的声音如同惊雷,一个字一个字砸在地板上,砸在赢华的心上。
“把你骨头磨成粉,把血熬干!熬出那点他妈你想要的‘力量’来!”
“而不是像个娘们一样,”赢子羽猛地转头,冰冷到极点的目光刀子一样刮过父亲赢战那张因震惊和痛苦而扭曲的脸,“只会在这铁皮罐子里借酒装疯!像个懦夫一样躲在自己的壳里!”
“或者像你!”刀锋般的眼神再次锁定赢华,“只会对更弱的人发泄你那点可怜的无能愤怒!”
字字诛心!
如同高压锅的阀门被彻底掀开!屋内那压抑欲爆的气氛,被赢子羽这番话和那悍然剁下的刀锋,硬生生劈开!死一般的寂静!只有赢子羽粗重的喘息,和窗外连绵的雨声。
赢战呆呆地望着赢子羽,望着他脸上的血水,望着他赤红冰冷的双眼,望着那把深陷木砧板、象征着他落魄和逃避的开山刀……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像堵着滚烫的铅块,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只有浑浊的眼泪,无声地淌过他沟壑纵横的脸颊。那泪水中,有痛,有悔,有一种被彻底撕开伪装、暴露在亲人面前的无地自容,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茫然和震动。
赢华更是如同被定身法定住。赢子羽眼神里那种绝对的冰冷和疯狂,像一根刺骨的冰针扎进他的大脑!他想反驳,想质问,甚至想动手!但身体却僵硬得如同木偶,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一丝声音。哥的话像滚烫的烙铁,印在他那些充满怨恨的念头之上,嗤嗤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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