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连环坞总舵所在的太湖君山岛,灯火零星,巡夜的梆子声在湖风中飘荡。
作为掌控江南水运的庞然大物,连环坞总舵戒备森严,明哨暗卡遍布,更有精通水性的好手潜伏在沿岸水中,等闲之辈绝难悄无声息地潜入。
然而,一道如同暗夜精灵般的红色身影,却如同没有重量一般,在树林、屋脊间几个起落,便轻而易举地避开了所有明暗哨卡,悄无声息地摸到了位于岛屿中央的聚义厅附近。
正是绾绾。
她奉林凡之命,前来查探连环坞三当家“翻江蛟”沈霸的动向。
选择她来执行这个任务,正是因为其绝世轻功和天魔妙法,最适合潜行匿踪。
聚义厅内灯火通明,似乎有人在议事。绾绾如同壁虎般贴在厅外阴影处的梁柱上,收敛气息,天魔功运转,将厅内的对话清晰地收入耳中。
厅内坐着数人。
主位上是一名年约五旬、面色红润、太阳穴高高鼓起的老者,正是连环坞大当家“铁索横江”乔百川。其下首坐着二当家“浪里白条”张顺。
而三当家沈霸,则坐在张顺对面,他身材魁梧,满脸虬髯,眼神闪烁,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戾气。
除了这三位当家,厅内还有两人,赫然便是那日在烟雨楼见过的“关外皮货商”中的两位!他们此刻换上了一身黑色劲装,气息阴冷。
“乔大当家,考虑的如何了?”其中一名黑袍人声音沙哑地开口。
“与我等合作,垄断江南漕运盐路,利益共享,岂不胜过你们如今这般辛苦奔波,还要看官府脸色?”
乔百川面色沉凝,缓缓道:“贵方的条件确实诱人。但乔某有一事不明,贵方究竟是何来历?又要如何助我连环坞垄断漕运盐路?须知此事牵扯极大,朝廷、各方势力都不会坐视。”
那黑袍人阴恻恻一笑:“乔大当家不必多问。你只需知道,我们有这个能力。至于方法…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不听话的,自然会消失,比如…之前那几艘不听话的运盐船。”
乔百川和张顺脸色皆是一变。沈霸却接口道:“大哥,二哥,我觉得这位先生说得在理!咱们连环坞雄踞太湖,弟子数千,凭什么要受那些贪官污吏和同行鸟气?有贵方支持,咱们必能一统江南水路!”
张顺皱眉道:“三弟,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与虎谋皮,恐非良策。”
沈霸不以为然:“二哥,你太谨慎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乔百川沉吟良久,最终道:“此事关系重大,乔某还需与诸位兄弟商议。二位请先回,三日后,乔某必定给出答复。”
那黑袍人似乎也不急于一时,起身道:“好,那就静候乔大当家佳音。希望大当家莫要自误。”言语中,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说完,便与同伴起身离去。沈霸连忙起身相送。
待黑袍人走后,乔百川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对张顺道:“二弟,你怎么看?”
张顺沉声道:“大哥,这些人来历不明,手段狠毒,绝非善类。与他们合作,无异于引狼入室!我看三弟他…似乎已被对方拉拢。”
乔百川叹了口气:“我又何尝不知?只是对方实力深不可测,那日露了一手隔空凝水的功夫,至少是先天巅峰的修为。而且他们背后,恐怕还有更强大的势力。若断然拒绝,我连环坞恐有大难。”
张顺道:“难道真要屈服?”
乔百川眼中精光一闪:“自然不是!我乔百川闯荡江湖数十年,岂是任人拿捏之辈?只是需从长计议,找到应对之策。你暗中联络与我们交好的几个分舵,让他们近期小心戒备。另外,派人仔细查查这些人的底细!”
“是,大哥!”
厅外的绾绾将这一切听得清清楚楚,心中明了。
连环坞大当家并未完全屈服,但迫于压力正在犹豫,而三当家沈霸则已彻底投靠幽冥殿。
幽冥殿试图通过控制沈霸,进而掌控整个连环坞。
就在这时,送客归来的沈霸,并未回自己住处,而是鬼鬼祟祟地向着后山一处偏僻的水榭走去。
绾绾心中一动,悄然跟上。
那水榭位于一个小型内湖中央,只有一条九曲回廊相通。
沈霸来到水榭外,左右张望了一下,然后有节奏地轻轻敲了敲门。
水榭门无声开启,一名做侍女打扮,但眼神锐利的女子将他迎了进去。
绾绾如同轻烟般飘到水榭屋顶,伏下身子,透过瓦片的缝隙向下望去。
只见水榭内,除了沈霸和那名侍女,还有一人背对着门口,负手而立,望着墙上一幅太湖烟波图。
此人身材高瘦,穿着暗蓝色的长袍,周身隐隐有水汽缭绕,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属下参见水鬼大人!”沈霸对着那人的背影,恭敬地行礼。
水鬼!幽冥殿在江南的负责人!
绾绾精神一振,屏住呼吸,仔细倾听。
那“水鬼”并未转身,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带着水底的寒意:“事情办得如何?乔百川那只老狐狸,松口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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