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对峙在尸骸间凝固。
寒风卷着血腥和硝烟的余烬,呜咽着掠过这片死地。阿离半跪在冰冷的冻土上,身体因为脱力和剧痛而微微颤抖,冷汗浸透破烂的衣衫,紧贴在皮肤上,带来刺骨的寒意。但她握着那根细如牛毛、悬停在男人手腕要穴上方的金针,手臂却稳得出奇。那双因失血而略显暗淡的眼眸,此刻却燃烧着一种近乎凶狠的执着,死死盯住那双近在咫尺、翻涌着暴戾与惊疑的血色眸子。
“挪开它!”阿离的声音嘶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用下巴点了点那杆依旧沉重压在他心口的断裂大纛旗。针尖又向前逼近了半分,几乎要触及他手腕皮肤上凸起的青筋。
男人——敌国的煞神将军,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沫翻涌声和压抑的痛苦闷哼。心口那根深入穴位的古朴金针,针尾依旧散发着温润而坚韧的蒙蒙清辉,如同无形的枷锁,将他体内狂暴欲出的煞气和毁灭意志死死压制。这束缚感让他屈辱、愤怒,如同被拔了牙的猛虎!他血红的眼睛死死瞪着阿离,那眼神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
但手腕上方那一点冰冷的、闪烁着致命寒芒的针尖,以及这女人眼中那股豁出一切的、玉石俱焚的凶狠,让他那被金针镇压的理智,艰难地压过了本能的杀戮冲动。
僵持。
时间仿佛被这极寒的风冻结。
最终,一声极其压抑、如同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无尽屈辱的嘶吼,从男人喉咙深处滚出。他仅存的那只还能勉强活动的、扭曲的右手,猛地抬起!不再抓向阿离,而是五指如同铁钩,狠狠抠进了身下冰冷的冻土和半凝固的血泥之中!
“呃…啊——!!!”
伴随着一声不似人声的、痛苦到极致的咆哮,他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贲张!脖颈和额角青筋暴凸,如同扭曲的蚯蚓!那沉重的玄铁重甲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用尽全身残存的力量,借着右臂抠地的反作用力,整个上半身连同被大纛旗压住的胸膛,猛地向上、向左——狠狠一掀!
咔嚓!
嘎吱——!
沉重的断裂大纛旗杆,终于被他这拼尽全力的一掀,硬生生从压住的位置挪开了寸许!沉重的旗面带着冻结的血块,滑落到旁边的尸堆上,发出一声闷响!
“噗——!”
几乎是同时,男人身体猛地一颤,一大口粘稠的、带着暗红血块的黑血如同喷泉般从他口中狂涌而出!瞬间染红了他狰狞的下颌、脖颈,以及身下的冻土!那口血喷出后,他整个身体如同被抽掉了脊梁骨,瞬间瘫软下去,胸膛的起伏微弱得几乎停止,只有喉咙里发出拉风箱般的、濒死的嗬嗬声。那双血红的眼睛,死死地瞪着灰暗的天空,瞳孔都有些涣散。
成了!
阿离心头一松,悬着的心落回一半,但紧接着又是更深的凝重。这口淤血喷出来是好事,说明心口的压迫暂时缓解,但那杆旗造成的冲击内伤绝对不轻!再加上断腿失血、寒气侵体…情况依旧危在旦夕!
她顾不得许多,立刻收回悬在对方手腕的短针。指尖飞快地探向他脖颈一侧。触手冰冷,但指尖下,那微弱到几乎难以捕捉的脉搏,还在顽强地跳动!虽然微弱,却并未断绝!
还有救!
阿离眼神一凝,瞬间进入一种奇异的专注状态。身体的剧痛、环境的冰冷、远处野狗的呜咽,仿佛都被隔绝在外。她的感知如同最精密的仪器,瞬间锁定在眼前这具濒临崩溃的重伤躯壳上。
气血两亏,五脏受创,寒气深入骨髓,双腿断处更是死气弥漫,生机几乎断绝…还有那股盘踞在丹田深处、如同跗骨之蛆的阴寒煞气,正蠢蠢欲动,伺机反扑!
棘手!前所未有的棘手!
但阿离的眼中没有半分退缩,反而燃起一股近乎狂热的挑战欲!金针在手,阎王也得让路!她就不信,从这阎王殿门口抢不回这条命!
她深吸一口气(吸进去的依旧是冰冷的血腥),右手五指如穿花蝴蝶般拂过破烂的衣襟内侧。数根长短不一、闪烁着内敛金芒的细针瞬间出现在指间。没有丝毫犹豫,她出手如电!
嗤!嗤!嗤!
三根细如牛毛的金针,带着细微的破空声,精准无比地刺入男人头顶百会、两侧太阳穴!针入极浅,针尾却瞬间高频震颤起来,发出几乎微不可闻的嗡鸣!这是吊命三针!强行锁住他即将溃散的最后一点生机!
紧接着,又是数根金针,如同天女散花,精准地刺入他胸前膻中、巨阙、气海诸穴!每一针落下,都伴随着一股温润却坚韧的清流注入,强行梳理着他体内狂暴混乱、濒临枯竭的气血!尤其是心口那根古朴金针,清辉似乎更盛了几分,如同定海神针,牢牢护住他受损最重的心脉!
“呃…”男人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痛苦的闷哼,身体再次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似乎那强行梳理气血的过程,如同刮骨疗毒般剧痛难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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